从皇店街回来,李飞白没有再去大明日报社,而是直接回到家中。
他租的小院地方够大,侯艳敏与唐子兰早就搬进来住了,就如在济源时那样。
不过,李飞白回来时却不见唐子兰,也不见秦猛,唯有侯艳敏在自己的房间里,正拿着笔画壮美山河。
李飞白站在旁边看了一会,道:“唐子兰呢?”
侯艳敏道:“乔公子今天新官上任,她去祝贺了!”
李飞白“哦”了一声!乔仪这几日要去赴任工部的营缮清吏司郎中之职,他是知道的!并给他发了请帖,邀请他中午喝酒。不过,他需要忙入国子监读书的事,就给婉拒了。
想来,郭守享几个也都婉拒了乔仪的吃请,乔仪这会吃饭一定味同嚼蜡,看来有必要过些时候,拉上郭守享几个,给乔仪补上。
他又道:“秦猛呢?”
侯艳敏道:“让毛清几个拉去喝酒去了!”
李飞白摇头!秦猛什么都好,就是那张肚子总也填不饱。京城的治安状况还不错,他的安危也就不用秦猛操心。这些日子来,不管谁请,秦猛从不推辞,只为混个肚饱。
他道:“那你忙,我回去收拾收拾。”
侯艳敏忽然停下笔,道:“去国子监读书的事定下来了?”
李飞白苦着脸道:“真是倒霉,得去那种地方受累,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呢。”
侯艳敏道:“我看不是你倒霉,而是国子监倒霉!堂堂一等一的学府,本是为大明培养人才的地方,怎能容你这等有两个钱,就能进去鱼目混珠呢?”
李飞白道:“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你如此揭我老底,有意思吗?”接着又戏谑道:“真没看出来,一本正经的侯大画家,现在也变得骂人不带脏字了!”
侯艳敏脸一红,道:“整日跟你们这些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正经的起来。”
李飞白道:“所以,我要去国子监修心养性,努力把自己变得正经起来!”说罢,就欲出屋!
侯艳敏道:“等等!”
李飞白停下脚步,道:“侯大画家还有什么教诲!”
侯艳敏牙咬嘴唇,道:“我帮你一块收拾!”将手里的毛笔在笔洗里漱了漱,与李飞白一同出了门。
李飞白本来的打算,只是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打个小包袱就是。有侯艳敏帮忙,就不是收拾几件衣服那么简单,简直恨不得把整个家都让他搬到国子监去。
最后,在讨价还价之中,收拾出两个大包袱来。
侯艳敏靠在柱子上,问道:“汇雅斋的白胖子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啊!得空就来找我,或直言或隐晦的向我讨教有关如何烧菜的技巧。我一个画画的,蛋炒饭都能炒糊了,哪知烧菜的技巧。”
李飞白道:“白胖子最近有场事关汇雅斋生死存亡的烧菜比试,他想赢得比试,就向我请教,我给他举荐了你。”
侯艳敏一怔,嗔道:“你这不是害人吗?既害了白胖子,又让我丢丑。我一个画画的,怎能帮他赢得比试!”
李飞白摇头晃脑,道:“山人自有妙计!”顿了一下,又道:“白胖子再来找你,不管说什么,你都应承下来就是!”
侯艳敏跟李飞白时间长久,深知很多不可能的事,到了李飞白手上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李飞白既说她能帮白胖子赢得比试,她就能赢得比试,可究竟怎样赢得比试,她心里却一点底没有。
侯艳敏道:“就你鬼主意多,那就随你瞎胡闹吧,到时若帮不了白胖子,我看你如何交待!”
两人又闲聊一会,李飞白就扛着两个包裹出门了!
李飞白原计划是第二天一早再去国子监的,可侯艳敏一帮他收拾,连床上铺的盖的也都一同打包好,他也无心再解包袱,看看天色尚早,直接去国子监。
按说,国子监开课的时间是七日之后,也就是说能赶到那时之前去国子监登记入学即可,不必提前这么早前往。
不过李飞白另有打算!
能来国子监学习的,都是天南海北的人,不可能都掐着点赶来。势必,有许多人会提前来,在外租房居住还得花银子,不如去国子监,住宿免费不说,还能白吃白喝!
他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入学国子监的,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趁此机会与这些早来的人交交朋友,万一发现一两个人才呢?
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外,李飞白仰头看去,只见大门上立着一块匾额,上书“集贤楼”三字。
大门的正门紧闭,只留一个偏门开着,有兵卒与门子把守。
李飞白拎着两个大包袱就往里边闯,兵卒领队的大喝一声:“站住!”将李飞白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喝道:“哪凉快哪呆去,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戏耍的地方!”
李飞白自到京城,穿着本就朴素,如今因要来国子监这种高大上的地方读书,他本来是想穿长衫的,也好符合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谁知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一件长衫,只好穿得更加朴素,好像个穷书生模样。
见到兵卒的反应,李飞白一下明白,今天有些弄巧成拙了。
穷书生只是世人对书生的一种误解!没错,穷文富武,读书人里是不乏穷书生,但能来国子监读书的,又怎会穷。
别的不说,荫监的是什么人?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儿子!官都做到三品了,捞钱的手段花样百出,怎么可能穷。
举监的又是什么人?从落第举人中选的英才!每年落第举人那么多,怎样分辨谁是英才谁不是英才?
况且,凡是人选出来的东西,中间操作的空间都十分巨大,肯定有权钱交易。这些能来国子监读书的,没钱的举人,估计不行。
而选监跟举监也没什么差别,加上选监是从地方上选来的,操作的空间更大。
外监更不必说!一个外国人,能千里迢迢来京城读书,会没有钱。
还有他们这一类人,本来就是花钱来上的!能掏得起一千两银子,到国子监读一年书的人,是穷人吗?
所以,来国子监读书的,肯定都有钱。不说有书僮老仆相伴,最起码也是乘车马而来。
而他呢,一人背着两个大包袱就来了,别说书僮老仆了,连辆马车都没有租。难怪会让守门的兵卒误会,他不是来国子监读书的,而是初到京城,跑来国子监瞧热闹的!
李飞白呵呵笑道:“我是来读书的!”说罢,从怀里掏出,在皇店街马行办理好的荐书。
能当兵卒的,没有几个是识字,哪怕是在最高学府外边当兵卒的,也不例外!
那些兵卒见他有手续,连忙变得平和,散开一条道,请里边的门子出来查验。
一位门子踱着步走到李飞白面前,打开手续看到上边写的例监二字,眼睛一下放光。一边把李飞白往里请,一边笑吟吟道:“原来是李爷!在国子监有任何难办之事,你都可以来找小的,只需付出一点点好处,小的都能帮你办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