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球形法阵上,紫红与墨绿交相辉映,流转不息,再加上从空间裂口泄露出来的,代表虚幻的淡蓝,将一方水体映照得光怪陆离。“虚幻”与“真实”混杂在一起,冲突、泯灭,最终还原成一片虚无,而那紫红的色彩,却逐渐扩散,压缩着被“虚幻元素”占据的空间。
威尔斯醉眼蒙眬地坐在巨大球形封印法阵最主要的节点之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一头栽倒,就这么睡过去。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才是“千红醉鬼”认真起来的样子,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威尔斯才能完全发挥最顶级操法者的实力。
操法者没有持咒者那样,最高可以达到瞬发的施法速度,也没办法像祈灵者那样,通过增减法术模型中元素的灌注量,让同一个法术可以达到千变万化的效果。但对于一名阵法学宗师来说,这些操法者不擅长的领域,都可以通过魔法阵补足。
当刘璃注入的“真实元素”达到法阵所能容纳的上限之后,巨大球形法阵中那些被染成墨绿的元素流逐渐从整体上剥离出来,运转自如又自成一体,于紫红色阵法内层又凝聚出了一座新的法阵。
“刘璃,控……控制住你的……法阵,嗝……”威尔斯醉醺醺的,话说到一半还打了个酒嗝,但思维却丝毫不乱,“一会儿等潮汐之力……完全平静下来,按照一、六、七、八、九、十四的顺序激发这六个节点,把你的‘真实元素’对着空间裂口方向爆发一轮。”
“好的,老师!”刘璃发现,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两座法阵在一分为二之后,操控起来更加如臂使指,灌注“真实元素”也不复之前的滞涩。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却不敢相信事实真是如此,毕竟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对于同时掌握红色与绿色专属符文的刘璃来说,即使两座法阵结合在一起,也不该出现滞涩之感,除非……在威尔斯掌控之下的紫红色法阵中,有着什么他不了解的东西混进了其中。
威尔斯架设的这座内层法阵,可以说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甚至前两天制作“渊影玉”时,他展露出的阵法学造诣都成了这座法阵的数据参考。精神力顺着法阵魔纹流转一周,刘璃只感觉这座法阵像是自己肢体的延伸一般。
但这极高的契合度却没办法减少法阵对精神力的消耗,刘璃此时根本没有多余的经历去思考,威尔斯那座紫红色的法阵中,究竟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能做的,仅仅是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将手头的工作做到最好。
“波塞冬陛下,在潮汐之力归于平静的前一刻,撤销结界法阵。”威尔斯说得斩钉截铁,虽然口中仍称“陛下”,但那语气却不容半点反驳。坐在巨大法阵中央节点的酒鬼,虽然满脸醉意,却丝毫不减阵法学宗师的气势。
“撤销结界法阵!?”波塞冬心里明白,既然已经开始封印空间裂口,最好听从威尔斯的吩咐,但万一出现“虚幻元素”泄露的情况,遭殃的还是生存在大海之中的海族,他不敢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少废话!让你撤你就撤!”威尔斯态度称得上恶劣,再无半点面对海族之王的尊敬,一是因为酒精的副作用,再者说他心里也来气呢。本来封印空间裂口的步骤,他早就该跟海族之王沟通,哪成想这隔壁家伙居然花了两个小时做一些没羞没臊的事。
“这……好吧。”海族之王很快做出了决断,空间裂口折腾了海族这么久,以海族之力却只能起到延缓爆发的作用,想彻底解决却一筹莫展,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站在两座法阵节点的一对师徒了。
……
整个海族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海渊之中,包括外围防线,排除了沉渊龙和海渊之影的威胁之后,士兵们大半的注意力也都放在空间裂口的方向,毕竟那里的封印决定了海族的未来。至于海面之上的情况,却是被所有人忽略了。
然而就在此时,潮汐之力即将完全归于平静的前夕,一扇正六边形的大门,自海渊正上方,海面之上万米高空展开,从里面缓步走出来的,是一位有着棕红色长发,身着一袭风格贴近自然长裙的精灵少女。少女睡眼惺忪,淡绿色长裙遍布着藤蔓和叶片的花纹,让她给人一种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感觉……如果不考虑她此时正在坠落的状态。
“呵欠……克罗希司真是的,又把门开在这么高的位置……不过貌似坠落到海面还要一点时间,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呢?”丽丝的脑海里转悠着这样的念头,完全没有考虑过要不要恢复龙形或是以法术减缓坠落的速度,至于这样直接坠入海中会不会出现危险……对强大的太古龙王来说这也的确算不上什么问题。
“不对,我算算啊……从这里坠到海面有两分钟应该足够了吧,然后要沉到三万米左右的深度,大概需要……多久来着?”醒眠龙王的脑子里依旧在转悠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哎呀好麻烦,反正距离开始封印的时间还有接近十分钟呢,应该来得及……吧。”
噗通!
……
当两座巨型法阵完全分离,威尔斯也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计划。老酒鬼在法阵节点中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自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他的法杖。
不知道是不是埃克斯一脉施法者的习惯使然,不管是埃克斯本人还是兰朵莉雅,包括威廉乃至刘璃在内,都不自觉地选择长度两米左右的巨型法杖,威尔斯自然也不会例外。刘璃的“归亡”暂且不论,威尔斯此时从储物空间取出的法杖若是被埃克斯看到,没准又要好一顿念叨——别的施法者法杖顶端镶嵌的不是魔法水晶就是魔兽的魔晶,精心雕琢成规则的形状。威尔斯法杖杖头同样是由一大块魔力水晶加工而成,只是那样式……赫然是一只酒杯,与他的专属符文别无二致,显然是最近才找专业炼金师定制的!
且不说法杖的样式如何,但这绝对是一柄配得上六阶施法者身份的法杖,雕琢酒杯状的杖头刘璃认不出其材质,但上面散发的元素波动,足以证明这种晶石能够与六阶高位魔兽的魔晶媲美。
“嘿,这次总算有机会尝尝了……”威尔斯轻声嘀咕了一句,一把将法杖的杖头掰了下来,握住“酒杯”的握柄,将其中如电浆般躁动的液体灌入喉咙之中——那可不是什么美酒佳酿,而是满满的一杯元素精粹,也只有威尔斯这样“另辟蹊径”的施法者才能将其性质变成酒液一般。
“老……老师!你这是!?”不怪刘璃反应太慢,实在是威尔斯的动作太过自然,行云流水一般,当刘璃感知到那些电浆的本质时,老酒鬼已经将元素精粹咽了下去。
“臭小子!你在关注哪里!?要是你的法阵崩溃了,我可没时间给你架设一座新的出来!”看到刘璃走神,威尔斯厉声喝道。
“可……可是,老师你……”刘璃的惊讶不是没有原因的。
元素精粹这种东西是很难天然形成的,一般都是从各类元素素材中萃取所得。它之所以珍贵,主要在于其产量极低,一颗六阶魔晶,按照品质不同,一般也只能提炼出五至十毫升。威尔斯这一口下去,差不多相当于将十颗六阶魔晶灌入腹中。其价值几何暂且不论,那沛然的元素含量,别说人类,就是放一条成年巨龙过来,没准都要爆体而亡。
“只是补充一下消耗而已,你当操控这么大一座法阵是很轻松的事吗?”威尔斯对自己那惊世骇俗的行为倒是浑不在意,犹自有闲心感叹着:“呼……这东西还真是够劲,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喝到……唉,就是太贵了有点心疼。”
刘璃这才想起,当初在卡斯菲尔城时,威尔斯可不止有“老酒鬼”这一个称号,佣兵公会的莉儿没少用“老财迷”这三个字称呼自己的老师。
“老师,你究竟要做什么?”刘璃可不相信威尔斯补充如此巨量的元素仅仅是为了操控这座法阵,站在墨绿法阵中央节点的他虽然同样感觉有些吃力,却也没到需要外力进行补充的程度。两座法阵都是从同一个整体分离出来,不管是大小还是复杂程度都相去不远,刘璃现在只想搞清楚,威尔斯究竟还有什么计划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样子不解释明白你小子是不会安心的。”感受到刘璃关切的目光,威尔斯心中一暖,“也罢,反正还有几分钟,简单地跟你解释一下吧……”
“谁规定的红色元素除了‘灼热’和‘混乱’之外再没有其它特性,如今太古红龙之王已经不在,掌握红色符文的只有你我二人,我需要红色元素展现出第三种特性,难道你……还要阻止我不成?”
刘璃这才知道,自己的老师所图为何,这才是真正妄图染指太古龙王的权柄。
……
“话说……克罗希司。”翠瓦语带犹豫,白龙姐姐虽然不想在背后念叨自己的姐姐,却止不住心中的担忧,“丽丝姐去了奥德大陆,身边又没有人跟着,不会出问题吧?”
“糟了!”太古黑龙之王被自己的后辈打击了一番之后,脑子显然不太清醒,完全忽略了丽丝身上可能存在的问题,“现在我们只有祈祷她不要睡过去了,只有不到十分钟,应该……不会吧。”
“咳,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那可是丽丝姐……”
“这……你先联系一下德洛马,告诉它……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