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同堂吃饭的其他路经商旅,哪有人像他们般不名一文,两手空空的入驿,四个人加起来得一把剑,须靠卖唱赚生计。
但亦有利于他们的因素,不过,纯为猜估。
他们推测杨玉和风夫人一方,没想过他们能寻到边城驿来,鸟妖的心态是离开凉州便“万事大吉“。
鸟妖的飞鹰传书,写于发觉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不可能详尽,充其量知会他们追杀自己的是刘病已的人马,对方并晓得凉州此据点,着他们立即撤离,避往边城驿,在那里待他去会合诸如此类。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玉只会命边城驿的手下们提高警觉,留意往来的旅人,而没有详述敌人的情况。
刚才过桥,把门者对他们全无戒心,便是支持他们想法的证据。杨玉的人根本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关于刘病已的事,否则,现在就不可能如此太平无事。
当然,杨玉和风夫人赶到,将为另一回事。
赵广边吃边道:“看来没时间睡觉哩!”
刘病已道:“没关系,醒来前大家已狠睡一觉,惟陈爱卿例外,不过他看来比我们更精神。”
陈汤放下碗筷,伸个懒腰,叹道:“从来未试过这般满足。对!微臣精力充沛,不怕做事,还求之不得。”
又叹道:“但却不知从何入手。”
赵广和许延寿对他的话大有同感,现时的情况,一天杨玉和风夫人未抵达,驿内并没与鸟妖相关的人,想抓起个知情者来逼问亦办不到。可是,待他们来到,又可能太迟了。最坏的情况,是压根儿不晓得他们到达。
刘病已拍拍肚子,扫视远近,堂内五十多人,各据桌子,或“高谈阔论”,或独自埋头吃喝,大多数以汉语交谈,又或匈奴语等流通语言,却没人说羌语,不知是否属边城驿的禁忌。
陈汤欣然道:“吃饱肚,格外不同,脑袋思如泉涌,特别灵光。小弟现在出的招数,乃‘天网不漏’的延续,看似容易,实行起来则不无难度,因面对的是人性,也是自己。哈!”
赵广一呆道:“你是否因吃得过饱,过犹不及,说话‘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陈汤道:“听故事,须将整个听完。小弟的办法简单易行,是由我们每一个人,说出心里最想做的事。是否与鸟妖有关不重要,因惟老天爷方清楚是否有关系,重要的乃须为心内真正的想法,心之所指,更大可能是天山兄弟在天之灵的提点,一生尘念,立被蒙蔽。”
赵广道:“这也算办法?”
陈汤笑道:“是没办法里的办法,有点像皇帝陛下修的心法,须尽去妄心,方能直指真如,与彼一结合。”
赵广道:“就由兄弟先说。”
陈汤苦笑道:“现在除杀鸟妖外,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在下很想做的。”
许延寿道:“停!即是你未有任务。”
转向赵广道:“轮到你哩!”
赵广忍俊不住笑起来,叹道:“亏你这混蛋想得到,是否儿戏了点儿?唉!好吧!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到驿外的山区,看看是不是确另有巢穴。这个巢穴最有可能的位置,亦可说最佳地点,是驿西北方的山区。因若匈奴军来犯,是从南面杀至,汉军则从东而来,故此东、南两方均不是好的位置。”
陈汤道:“有道理!”
赵广道:“我有八、九成把握可寻到这个巢穴,由于秘巢和边城驿间往来频繁,怎都有‘蛛丝马迹’可寻。”
陈汤提醒道:“这场大雪可将所有痕迹掩盖,也令行人却步,音讯中断。”赵广道:“这样有这样的好处,‘干干净净’,现踪者非杨玉、风夫人一方的人,就是鸟妖。”
又向刘病已道:“唯一问题,是当微臣发现这么一个秘巢后,绝不可离开。否则这边回来向你们报告好消息,那边鸟妖到,我们便呜呼哀哉!”
陈汤道:“在下和兄弟一起去便成。”
赵广摇头道:“不!我须独自行动,方可发挥我天赋的特殊能耐。”
刘病已和许延寿点头认同,赵广当探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陈汤苦恼道:“那就没法了哩!”
刘病已灵机一触道:“这样如何,朕将一注真气传入爱卿的血气,当爱卿发现杨玉、风夫人或鸟妖任何一人,就将朕的真气排出一半,那朕既可从爱卿真气的忽然减弱,晓得情况,余下的一半真气,已足够朕把爱卿寻到。”
又笑道:“天下间,惟爱卿能和朕玩这个游戏。”
三人莫不称善。
刘病已的目光落在许延寿处。
陈汤和赵广也用神看他。若真有鬼神,又人鬼相通,那许延寿就是最有可能接通与天山兄弟在天之灵的人,在天山兄弟玄之又玄的影响下,依刘病已的推论,此刻许延寿心内最想干的,应为能否杀鸟妖的决定性关键。
许延寿出奇地老脸微红,欲言又止。
刘病已举手加强语气道:“嘿!许爱卿要做个‘老实人’,立即将心事坦白道来,千万勿隐瞒。”
许延寿苦笑道:“原来要坦白说出心里所想,竟然如此困难,而即使肯吐露,也设法修饰淡化,让听的人没那般碍耳。微臣本是最着紧鸟妖者,可是微臣现在的确想暂且撤下正事,去见那位天竺女郎。”
刘病已拍台道:“这就是哩!朕刚才特别强调与鸟妖表面没关系并不重要时,心中正想到马车内的小姐,如今和兄弟心中所思‘不谋而合’,可知小弟早有灵应。亦如我指出的,惟老天爷方晓得有没有关系。”
许延寿叹道:“希望陛下不是故意为微臣开脱。微臣想过同样的问题,可是任微臣如何找借口,马车内的小姐或与驿内任何人有关系,特别是本土人,但绝不会与鸟妖扯得上关系。”
刘病已微笑道:“若爱卿猜得到,至少等于半个老天爷。我们的‘天网不漏’,精采处就在这里,超乎任何猜想,回归本心,与彼一结合,直指真如。”
最后两句,是许延寿自己曾说过的。
陈汤问道:“兄弟晓得天竺女在哪里吗?”
许延寿道:“她告诉了我他们落脚的地方,并邀请我去和她的小姐见面,大家谈论歌唱和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