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杀鸟妖,还须与他斗智。复元后的鸟妖,堪称天下间最难追杀的人,当年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仍能成功溜往不管城,是有力的证明。
现时关系到的,再非战争的成败,而是刘病已“长久之计”的成败。如被鸟妖成功遁逃,虽赢得对匈奴战争,却相当于对包括天山族在内的兄弟们没法交代,且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许延寿倒抽一口凉气道:“若他舍凉州往别处躲,我们对他的去向更是无从揣测。”
赵广笑吟吟的道:“技术就在这里!”接着向刘病已道:“微臣有说错吗?陛下。”
刘病已欣然道:“赵爱卿真知朕心,他奶奶的,只要朕请出他老人家,任鸟妖胁生双翼,仍逃不出朕的指隙。”
许延寿如在黑夜怒海浮沉的挣扎者,看到远方的光明,大喜道:“对!忘了陛下的灵觉上身。”
刘病已道:“所谓请出灵觉,并非厉鬼上身,而是朕登上有异平常的精神更高层次。“
在刘病已看来灵觉天机类似造梦,又或佛家的禅境、道家的坐忘,是从日常起居饮食提升出来的境界。
许延寿道:“陛下这番话,与微臣听过的某种古老精神法、无上意识不谋而合。可知自远古而来,智慧之士早对此有认识。”
刘病已道:“朕的‘奔驰’和‘弹射’,是道心有成后,‘与生俱来般’的本领,不用去学,天然发展,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直到我们须寻路去奇袭狼寨,朕方是第一次有意的作为,发挥道心的威力。”
他第一次施展弹射,是在听闻许平君去世的情况下发生的。事后回想,也是道心的一种形式,发生时往上嵌入灵觉”神通广大“的奇异天地,能人之所不能。
赵广道:“如今次再凭奔驰截得鸟妖,你的道心将变成你另一门看家本领。唉!问题在若如上趟般,变成道心后‘六亲不认’的,肯定将我们全撇在后方。”
刘病已不慌不忙,从囊内取出一捆牛筋索,道:“幸好朕早有准备。哈!”
三人目光落在牛筋索上。
赵广失声道:“你要将我们捆绑到一块儿?”
刘病已赞道:“赵爱卿确‘善解人意’,果然善于揣测朕心。技术就在这里,道心‘神通广大’,可感应到千百里外的事,知我们所不知。当朕提升往其层次,朕即道心,道心即朕,自然而然可作出最明智的决定,每走一步,均是道心的脚步,也会因应形势,迁就三位爱卿,不用怕给朕扯得‘跌跌撞撞’,又或‘行差踏错’。最重要干粮和食水放在最易取得的位置,那即使要穿过沙漠,仍不虞渴死或饿死。哈!”
许延寿点头道:“此为名副其实地骑上道心的虎背,除非割断牛筋索,没得退出。”
赵广苦笑道:“陛下可否保留少许清醒?”
刘病已道:“那将变成对抗道心,怕影响了道心的超凡能力,‘弄巧反拙’。”
许延寿赞成道:“这不单是没办法里的办法,且为破鸟妖潜踪术的唯一手段,我们不得不试。”
赵广目光梭巡反映着晨光、起伏绵延、无有穷尽的崇山峻岭,深吸-口气,道:“刺激!”
刘病已道:“朕已经这此决定了!”
许延寿看看赵广,又瞧瞧陈汤,道:“大家准备好哩!”
刘病已悠然醒来,一时间忘掉了为何在这里?在干什么?到记起时,猛地睁眼。入目的是美丽动人的星夜,耳闻水响,野外草林湿润的气味,充盈鼻腔,刹那的光景,他融入了天地去,然后重新走出来,记起正进行重大任务。
刘病已坐起身,发觉躺在一个小水池旁,溪流自东北流过来,注入池里,再由西南角蜿蜒流去,疏密有致的白杨树,散布池水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盘膝默坐的许延寿,于离他一丈许的疏林内默坐。
赵广和许延寿两人脱掉衣服,泡在水里,非常享受的模样。
赵广向据小池另一边的许延寿道:“皇帝陛下醒来哩!”
刘病已难抗诱惑,学他们般脱个精光,跳进池内。池水没想象中的冰寒,温暖如春,对其筋骨起着舒缓的作用,感觉棒极了。他整个人浸进水里去,好一会儿再从高与腰齐的水冒出来,问道:“我们在哪里?”
挨着岸旁大石而坐,只将头露出水面的赵广叹道:“不要问微臣,微臣刚刚睡醒,铁了心以后都不和这个着了魔的家伙捆在一起走路。”
左边的许延寿叹道:“若陛下再走下去,微臣肯定要割断牛筋索,我的老天爷,这一生人从未试过这般艰难辛苦,陛下却像可这样子永远持续下去,幸好时缓时快,尚有喘息回气的机会。”
又道:“经此磨练,微臣的意志大有裨益,不过!确像赵兄弟般,不想尝第二趟。”
刘病已哑然笑道:“对不起,朕不是蓄意的。哈!我们走了多久?”
赵广闭上眼睛,呻吟着道:“上山下山,穿林过野,太阳升起来、落下去,被皇帝陛下扯野猴似的,至少扯着昼夜不停地跑了七天七夜。这是第七夜。”
刘病已失声道:“七天七夜?”
许延寿道:“开始时还可以计算方向路程,到第二天已晕头转向,只知筋索扯往哪一方,就随着筋索攀高跃低,不但脑子没法思索,腿子也没了感觉。真奇怪竟可陪陛下走这么远。”
赵广咕哝道:“皇帝陛下本来就不是凡人来的。”
许延寿续道:“幸好昨天黄昏,陛下抵达此处后,忽然将牛筋索震得碎裂,就那么倒在池旁,沉沉睡去。我们只晓得倒往地上,接着不省人事,睡醒时的感觉棒极了。”
刘病已喃喃道:“七天七夜,岂非奔了过千里?”
赵广哂道:“陛下勿高估自己。起始的三天,仍是在山区内奔奔跑跑,又有大段时间是穿过沙漠。陛下还似乎感应到远方某处的动静,不时调整方向。”
许延寿道:“微臣首次认识到,不论心内多么想,原来仍敌不过身体的疲倦,非是不想到山谷外看环境,而是连指头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