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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洪流到

    南、北两边寨墙对峙,夹束洪流,于刘病已等人来说,是宽敞宏大的寨内空间,但对庞大的洪水却是偏狭逼促的囚笼,令它犹如困兽斗般咆哮窜撞,左冲右突,汹涌腾跃,转抹冲击,翻滚不休,过仓库之后,流速骤增,如能裂堤的滔天巨浪,“势不可挡”。

    陈汤等人此时已冲至寨门,三人一组的抱着是“战木”也是“活命木”的宝贝,听着引水道两边的沙包墙被洪水以破竹之势冲得“七零八落”,亦惟有“听天由命”。

    第一重水闸完蛋的那刻,全场唯一能同时掌握寨内、寨外情况的人,是刘病已。

    水崩的咆哮盖过了正冲杀上来战士的喊杀声,惊动了拒马阵每一个敌人,人人现出骇然神色。

    刘病已晓得担心也是白担心,于事无补,最坏的情况,是所有兄弟,连人带寨的给洪流冲进大河去,然后比赛谁先爬返岸上来。

    在这样的洪水急流里,原先的构思再不可行,一切由洪流话事。

    拒马后的哥舒、参红、乞本吉一众人等,全朝他望来,希望能从刘病已的表情神态,窥见端倪。

    当然!

    没有人敢对他喝出来“放水”这个字,再掉以轻心。

    哥舒容色转白,闻水鸣如囚犯闻判,或许此时他记起刘病已刚才说的“有那么远,逃那么远,迟恐不及”,绝非胡言,而是“老老实实”的忠告。

    刘病已和哥舒目光隔空交锁。

    冲杀上来的狼军愈奔愈慢,最后停下来,离寨门尚有三十多丈。

    此时最古怪的场面出现。

    陈汤等几人,各揽檑木干,现形寨口,乖乖的站着。

    哥舒终晓得“大祸临头”!狂喝道:“立即撤退。”号角急吹。

    陈汤、许延寿等抱着檑木,瞧着本‘气势如虹“朝狼寨冲上来的狼军,”弃甲曳兵“的掉头狂奔下坡,拒马阵后的所有敌人,不论哥舒和一众高手、守阵的箭手、操作投石机的兵奴、操上来的四队狼军,在眨眼的工夫间,全化为向河岸拚命跑的背影,感觉的古怪,实非任何言词能形容。

    更诡异的,是隆隆水声盖过了所有声音,即使有人在耳边狂喊,恐怕仍听不到在喊叫甚么,眼前就像上演着一场没有声音的活剧,时间似忽然放缓,心里清楚在斜坡上狂奔着的每一个人,管他轻功盖世,仍没法快得过洪流倾下斜坡的速度。

    洪流到!

    忽然间,他们全到了水底内,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推得他们投往门洞外去。

    洪流撞上东寨墙,”摧枯拉朽“,又如破开一张薄纸般,没丝毫犹豫的,直奔斜坡,东寨墙彻底消失,化为碎木断干,随水冲往拒马阵。

    就在东寨墙化为乌有前的剎那,刘病已施展弹射,腾空而起,往斜坡投下去。

    刘病已本以为凭弹射的速度,怎都可赶在洪峰前方,快上些许,然后再施另一次弹射,越过拒马阵,追至哥舒的后方,拉近些距离。岂知刚往下弯去,洪峰已赶过了他,还将前方斜坡下百多丈外的两重拒马阵完全淹没,疾似电闪。

    刘病已下一刻投进水里去。

    洪流破寨后朝两边扩展,转瞬之间,左右山壁巨浪滔天,狂流撞着山壁,激起腾空而起的白浪水花,又倒卷而回,激起更狂暴水浪水柱,斜坡消失不见,代之是”汹涌澎湃“、起伏不休的洪流,浪迭浪的朝河岸拥去。

    事前想得多好仍不起作用,置身洪流之内,压根儿不可能有自主的行为,连想把檑木稳定在水底下也办不到。陈汤等随木在水里翻滚不休,还以为会撞上拒马阵,岂知一路”畅通无阻“,脑袋一片空白下,忽然浮上水面,原来已抵大河。

    大河再非他们所熟悉的模样,一改平时的“波涛不兴”,变得“浪高水急”,“瞬息万变”。

    东边不见陆岸,原河阵的位置,若如汪洋大海;西边勿说狼寨,坡道亦无影无踪,惟见排空飞来的洪流,冲起数丈高的条条水柱。随着浮沉,眼前景况不住变换,不但忽高忽低,还随水回旋翻滚。

    南来的河水,与拦腰从山上杀下来的洪流,犹如两头恶虎相遇,惹起猛烈的剧斗,一时”惊涛裂岸“,浊浪腾空,波荡泛滥,水轰如雷,激起漫空水烟云雾,“遮天蔽地”,岸颤山摇。巨量的水体倾覆入河,展示出无敌的力量和气势。与之相比,千军万马的决胜争雄,实”微不足道“。

    一晃眼,抱着檑木的众人,以”一泻千里“之势,给河水冲往下游去。

    在如斯极端的水势里,唯一仍有点办法的是陈汤,趁沉往水底的剎那,朝左连拍三掌,水底内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檑木的走向首次为人力所左右,前端往右倾斜,不旋踵已撞上搭乘着许延寿和赵广等人的檑木。

    许延寿本身既精通水性,又具与激流暗涌的斗争经验,知机的乘势藉身体的力量,硬将檑木压得朝下方倾侧,两木六人,沉往右下侧的水底,刚好迎上从后方冲过来的三名兄弟,算是在水下重整阵脚成功。

    尚未有高兴的时间,抱着檑木的众人,又给送上水面。

    水浪水势减弱了少许,河水和洪流合璧形成的洪峰,正走过由南折东的大河湾,令他们晓得河水将他们送离落河处超过十里,在东面不远处,便是敌人仅余的两座河寨。那种给洪流如玩偶般操纵舞弄的滋味,既令他们晕头转向,也夹杂着说不出来的痛快和狂野。

    倏地刘病已现身左方,从水底射上来,撞得他们由人和几根檑木组成的筏子,筏头朝向左岸。

    自被大水冲走,洪峰因河湾首次生出变化,刘病已的”借力打力“,方能奏效,下一刻,连人带木的,给后来的洪水,送往左岸去。若在刚才的直道,一往无前的洪峰,不容他们改向。

    刘病已大喝道:“弃木!”

    众人知机放开檑木,潜往水底,拚命朝大河北岸阴山的方向游过去。

    刘病已最后一个登岸,因要肯定每一个人均能返回陆岸,刚才更不时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