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堡和鸡鹿塞战鼓声起,狼军慌而不乱,继续救火、搜人,同时将战士调往东寨,以应付从鸡鹿塞来犯的大汉军。无定堡的敌人,则有囤兵堡外的己军抵着。
狼军应变的能力,令刘病已“大开眼界”,最难得是战马在主子控制下,虽不安定,但却没有失控发狂的情况,显示纵然在现时极端的情况里,狼军仍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只要大寨内的三千狼军,分出一半人死守东寨墙,待至莫和达回师来援,刘病已今夜的所有努力将化为乌有,守鸡鹿塞的兄弟没一人能活命。
现时成败的关键,系于狼军能否保着东线。
东寨门的防守力如何?刘病已近乎一无所知,只看到沿着寨墙设有八座箭楼,墙外看不见的位置,肯定掘壕堑,堆土墙。因时间尚短,莫和达又把大部分人力用在攻打鸡鹿塞城,壕堑该一道起、两道止,且绝非深壕,壕底亦来不及插上尖木刺一类的东西。
木驴、壕桥、辕辊等各式越壕攻寨的战车,以车轮磨地产生的尖锐声音预告寨内的狼军,大汉军正倾力来攻,益添寨内紧张的气氛。
大汉的军队,不住从东面逼近。
刘病已夺得一马,从弥漫烟雾的营地奔出来,追在一队过桥狼军的队尾,踏上浮桥。
途上瞧着他们迅速架起浮桥,让人马安渡,其利落迅捷,使他“叹为观止”。匈奴人在这方面的本领,实不遑多让,来此仅有多少天,但营寨已具规模,浮桥、箭楼等必备之物,大致完成,如有时间进一步加强,守之以匈奴雄师,又处乏险可乘的河原地带,刘病已等除望寨兴叹外,再难有别法。
他能身处寨内,确为老天爷赏赐的福缘。
刚来到桥中央,后面叱喝传来。
有人大喝道:“你是谁?给我停下来!”喝声惹得前方十多骑,纷纷回头来看他这个“队友”。
刘病已心叫糟糕,暗骂自己“百密一疏”,忽略了自己现在长发披肩、满脸胡髯的形相多么碍眼,惹人注目,特别于此敌方全心在寨内“搜索”的时刻。
刘病已趁敌人尚未发动之际,“当机立断”,施展“人马如一”之术,下一刻战马疾冲往前,硬在前方“队友”间撞出去路。
刘病已人马过处,“队友”们全给挤得掉进河里去,不是给马儿逼坠,就由刘病已用脚成全。
离桥时,刘病已顺手拔掉插在桥头作照明的火炬,就那么挥手掷出。
火炬变成急旋的火圈,直上六、七丈的上方,然后落往靠北寨墙的营账群去。后方认出刘病已有异的狼军,边示警,边策马追来。
这边岸的狼军,纷纷掉转马头,三方杀至。
一向“横行霸道”,只有他们欺人,没人敢惹他们的匈奴战士,今晚早憋了一肚气,终寻着潜进来纵火的凶徒,一时都给火遮了眼,当刘病已为杀父仇人般策骑截击。
刘病已知身陷险境,一被缠上,敌方后继无穷,以他之能仍难脱身,生死攸关,不用努力已晋入“阴阳合一”之境,其灵觉对周遭的形势无有遗漏,夹骑迎上两枝疾刺而来的长矛,先避其一,另一枝矛给他使个手法,硬夺过来,再以矛尾扫往另一骑,那人给他扫离马背,抛掷着撞正另一敌人,两人同时坠地,制造出小混乱。
给他夺矛者颇了得,被他震得血气翻腾,仍及时拔出马刀,照头劈来。
刘病已长矛一缩一吐,就在对方马刀及头之前,疾射而去,命中对方心窝,还将他挑得离开马背,朝后倒抛,撞在跟在后面的敌骑处。
后方敌人“吐气扬声”。
刘病已晓得不妙,六枝长矛,被后方追过桥来的敌人掷出,望他的背脊投来,力道十足,角度精准,如向他撒来长矛织成的网。
刘病已没法兼顾座下马儿,狠起心肠,踏铠用力,弹离马背,往前连续两个急翻。
马儿惨嘶倾颓。
一枝长矛贯穿马儿的颈部,立毙当场。
下一刻刘病已脱出第一圈的重围,踏足地面。
四周敌骑重重,唯一有利于他的,是烟雾仍不断从西岸给风送过来,否则现时就是“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他目前的位置,位于靠北寨墙和靠河一边两处营地之间的空旷区域,离两边营地远达千步,由这里到东寨门,约两千步之遥,中间全是敌骑,任他是“真龙天子”,要杀出血路抵达寨门,仍自问力有未逮。
然而,唯一机会,就在眼前。
烟雾障目下,当刘病已翻离马背,投往敌围之外,后方的敌人一时间掌握不到他的位置,而前方的敌人,大部分均弄不楚这边发生何事,注意力集中往朝大寨不住推进的大汉军队,故此出现“首尾不相顾”的形势,趁此狼军未能全面动员对付自己的一刻,“稍瞬即逝”的时机,乍现眼前。
有两条活路可走。
第一条活路是朝无定河闯,此路最易走,几是十拿九稳,却失去对敌寨的影响力,只能依赖张安世能否在莫和达回师前,先一步攻下敌寨。
另一条路“九死一生”,就是杀往东寨门,打开,迎接大军。
刘病已倏忽间狠下决定,往前倾斜。
弹射!
剎那间他人矛合一的在敌骑间穿行达三丈,方遇上阻碍,该战士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了甚么事,已给刘病已的矛挑离马背,往旁抛坠,落往对方人马密集之处,立即惹起人坠马跳的混乱。
任他的武功如何厉害,然人力始终有限,在这个处处敌人,如汪洋大海的“人海”里,一旦成“众矢之的”,敌人又个个精通武技,“无所不用其极”的来围攻他一人,能捱十多个照面后才力尽,已非常了得。
可是这里虽同为平野之地,却是在敌寨内,东寨三面栅墙,箭楼环绕,乃是绝地。有利于他的是烟雾漫寨,对方视野不清,兼大汉边防军不住逼来,形成庞大的压力,使“能征惯战”的匈奴狼军,失去平常的冷静和清醒,令这边的前线,成为混乱易于萌芽茁壮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