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急切的问道:“陛下治田广明的罪是何意?治田顺的罪又是何意?”
丙吉迎上魏相热切的目光,呵呵一笑,“是何用意你还看不出来吗?非要在我面前‘明知故问’!”
魏相满面通红,眼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果然是如此吗?陛下是真的有意要对付霍氏了?”
丙吉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就算是,那也属正常的事,这天下终究是姓刘的,而不是姓霍,何况陛下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魏相深呼了一口气道:“陛下治罪田广明已是对霍家的一种试探,那他治罪田顺是……”
丙吉“田广明的御史大夫现在由你接任,你说治罪田顺是为了什么?”
魏相吃惊的道:“陛下是在试探我?!他怎么知道我想对付霍氏……”
丙吉”斩钉截铁“的说道:“别小看了陛下!到底是孝武皇帝的曾孙!如果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配称刘氏子孙?”
皇帝陛下这番一石三鸟之计,轻重拿捏得真是”恰到好处“,既没有打击到霍光的痛处,令他疼得忍受不了翻脸,又成功使得像魏相这样一直不敢露头的人嗅到了契机,从而一一浮出水面。
魏相“但是如今霍氏的势力早已‘如日中天’,许后崩故,霍氏有女即将入宫,只怕这皇后之位也迟早是霍家的。这样的外戚之家,寻常人如何动得?”
“圣人云: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丙吉自斟自饮,”语重心长“地说:“魏兄,吉仍是当年的那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魏相心中一凛,忍不住对丙吉肃然起敬,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一拜,“老师说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相受教了!”
丙吉无声地笑,笑容淡然从容,如清风拂过,却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刘病已召集张彭祖、雷霸等人被前来议事。
刘病已问雷霸道:“前几日让你调查长安谣言源头的事情,你进行得怎么样了?”
雷霸道:“前几日,派出的细作们查到有在长安的匈奴人参与了这件事,据说是一个中年汉人出了很高的价钱去他们做的。“
原来,汉朝和匈奴好像一对”欢喜冤家“,经常有汉朝人跑到匈奴去避祸,同样也有匈奴人仰幕汉人来汉朝长住。居说孝武皇帝征讨匈奴的战争中,这些”匈奸“在战斗中往往要表现得比汉人更加勇猛一些。
刘病已道:”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雷霸将这个人的外形特征形容了一下,刘病已问道:“这人又是什么来路?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雷霸道:“当事人只说他说话带有南方口声,不像是本地人。外表看起来很斯文。”
刘病已脑袋里“灵光一现”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
雷霸续道:“我又花了很长时间,发动了多方力量来打听,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原来最近江湖上一个神秘的帮派首领好像来到长安,此人应为随从。”
刘病已好奇的道:“是什么帮派,他们来长安做什么?“
雷霸道:“据说这个帮派在南方生意做的很大,涉及到很多行业,其中好象涉及到人口买卖,不过内情只有帮派里的人才知道。“
刘病已越听越起了疑心,香文也是邪恶的人口贩子,难道是他?
雷霸续道:“经过审问,此人供出,汉军进军路线似乎已被匈奴得知,但他不只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的,这里有此人的认罪书“
刘病已拿过来仔细一看,将这一连串”珠丝马迹“连系起来,得出”触目惊心“的结论,我们都小瞧了魔门的力量,是他们将汉军的情报透露给匈奴单于,大汉高层内部出了内鬼!
张彭祖、雷霸等人听了刘病已的话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张彭祖皱眉道:”怪不得这场仗的成果如此之差,布置全都泄露出去了,还怎么打?“
雷霸道:”原来早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怪不得赵充国将军奇袭行动没有找到匈奴的大部队。“
刘病已怒道:“老虎不发威,他们当我是病猫,就让我稍微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长安变为漫天雨粉的天地,远近街景若现若隐,模糊不清,满盈着水气的丰富感觉。
刘病已微服出宫,就在如此一个晚上,和张彭祖沿着槐市漫步于融融的雨夜下。
刘病已似乎对槐市特别有好感,张彭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趟和他佯游,槐市仍然是那么热闹,但刘病已这次却没有什么兴致,去听学子们的辨论,张彭祖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向刘病已汇报,北帮的人向壶衍鞮单于出卖了汉军的情报。
刘病已停步,负手立在渭河岸旁,凝视对岸烟雨凄迷的夜景,双目涌出深刻的伤感,缓缓道:“彭祖,你可知朕一直以来想做个好皇帝,让大汉国势鼎盛,百姓生活富裕,可是,霍光一直不肯归政于朕,朕这个皇帝当得憋屈……”
张彭祖颔首不语。他没想过刘病已竟会在在如此一个雨夜,在这渭河岸边和他大谈心事,张彭祖身上衣服快要湿透,雨点凉凉的落在脸颊上,给他的感觉却很舒适。
刘病已慨然道:“朕以平民之身直升为至尊,没有自己的嫡系人马,在朝堂没有话语权;别的不说,此次十五万大军出塞之事,朕和大臣们召开多次廷议,“唇枪舌剑”费了多少心思,才将此事定下来,可是竟被北帮这群无耻之徒献给了壶衍鞮单于……”
张彭祖道:“陛下,让微臣出手,替你出这口气吧!”
刘病已没有说话,只是苦笑道:“今晚确是一个不寻常的晚上,将有人会流血。“
张彭祖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
刘病已没作解释,只是催促道:“随我来!”
沿渠飞掠,忽然跃落泊在岸边一艘快艇上,张彭祖无奈下紧随其后,落在艇后坐下。
在刘病已徐徐摇撸下,快艇沿河往城东北的方向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