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此子时,酸雨心神是个完全不动感情的人,人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竞技场,而他亦与常惠展开一场精神和武功上的角逐,看看谁是强者。第一个变化发生在山南驿外的战斗里,当他向酸雨心神递手,给酸雨心神紧握着的一刻,他们间首次展现出只发生在朋友间的信任和感觉。
酸雨心神虽然嘴硬,可是当被有足够能力杀他的拓跋无量,冤鬼索命般的追在后方时,这小子唯一想到能救他性命的正是常惠,并于逃近不管城的当儿,透过他奇异的“炼灵术”发出心灵的呼唤求救。
他们再不只是因利益而结合的伙伴,而是真正的朋友和兄弟。
酸雨心神倏地从他的感应网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彻底的程度连常惠也暗吃一惊,立即晓得从阎王魔爪里脱身的酸雨心神,其邪功异术的确攀上了一层楼,亦如酸雨心神所言的,常惠想杀他,再不是那么易办得到。
人声在耳鼓内响起。
常惠施展“凝听”,恰好捕捉到一个声音以匈奴语道:“我还以为常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一切均如小单于预料般,不得不朝劳拉捷道逃过来,这回他是死定了。”
猜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能在这里埋下伏兵,郅支必须于进入不管城前调兵遣将,由此可见郅支是多么有先见之明,更是小心谨慎,不容有失,先做好能做的所有功夫,然后收网捕鱼,而从此人的话,听出常惠等劫去沙骡队的消息,并未传到这里来。
听足音,敌方多出一人至总人数达十七人,多出来者该就是在捷道口放哨的高手。
另一个沉雄的声音以带点责怪的语气道:“常惠的首级一天未到手,绝不可以疏忽,前有风中狼王,后有李陵,开始时谁不是信心十足,最后落得个‘灰头土脸’。以鸟妖之能,也要吃大亏。”
从说话者的语调派势,该是“金将”归恶,因成败直接关系到他在匈奴族里未来的地位,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像先前说话的人对常惠掉以轻心。
此时敌方以归恶为首的一行人离斜道尚有百多丈的距离,再不像先前般全速奔驰,而是”不徐不疾“的走着,因晓得没有两三刻的时间,常惠一方的人仍未能抵达捷道。
如此速度,对刺杀一方最是不利,幸好常惠早有定计,风中狼王便曾说过,常惠乃天下间最可怕的刺客。
常惠心忖自己或该退位让贤,由酸雨心神坐上这个最可怕刺客之位,不是说他比常惠高明,而是酸雨心神的心态较他更适合当刺客,所以毫不犹豫将杀归恶的责任,交入酸雨心神手中。
又一人邪笑道:“据传鸟妖有好一段时间难复雄风,谁来安慰他那两个妖艳的夫人呢?当然是我们的副统领了!然后是我们一众兄弟。哈哈!”
众人陪他淫笑起来,当然压低声音来笑。
归恶没好气的道:“你们休要’痴心妄想‘,勿要以为她们只懂’搔首弄姿‘,事实上两人各怀绝艺,绝不易与。”
最先说话者的声音道:“我看她们最厉害的仍是帐内的功夫。”
众人都”忍俊不住“。
归恶也不例外,低骂两句后道:“勿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们,据传单于和她们也有一手,若给她到单于处告你一状,包保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常惠“心猿意马“般泛起两人身穿如雪般宽大的外袍,隐现撩人体态、”风情万种“的诱人神情,想象到仿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她们,在以男性为主的匈奴部队内惹起哄动的情况。
归恶等正踏上斜道。
虽未想过有伏兵,可是敌人全是久经战阵之辈,”自然而然“形成队形阵势,两人居前走上宽若丈许的坡道,手按刀把,负责探路开路,超前近丈。
其他人以归恶为中心分布,任何一方来的突击,先要过他们的一关,另有四人护后,他们发出的足音沉稳有力,每一步不论轻重、距离,均是上一步的重复,”自然而然“生出充满节奏感的强大气势,十七个人宛如一个整体,任何攻击惹来的将是对方整体的反应,在这样的情况下,逐个击破的可能性并不存在。
金狼军实力之强,是常惠未想过的,高手如云不在话下,领军者更是智勇双全,看归恶便清楚。而归恶之上,尚有个位居匈奴高手榜第二位的哥舒,武功犹在风中狼王之上,令人难以想象他厉害至何等程度。
常惠的真气不住运行上攀,蓄势以待,即使以他们五人之能,如与对方正面硬撼,未必能讨好,唯一稳夺上风之法,是以有心算无心,”攻其不备“。
常惠暗抹一把冷汗,如非敌方最强横的十七个人到前线察敌,双方不得不在捷道外的原野决胜负,他们的落败,将是注定了的。
敌人全体登上坡道。
常惠闭上眼睛,掌握着对方的波动,仅从足音,他已可清楚把握众敌的强弱、归恶的位置,当归恶来到斜道中段的一刻,就是他们发动的一刻。
就在此刻,埋伏稍低位置的酸雨心神以波动的形式,重新出现在他的感应网上,立即晓得酸雨心神正催动“血手奇功”。
敌人的波动立即现出变化,主要来自归恶本身和在他前后的两个人,当然是因酸雨心神提聚奇功,产生高手应有的感应。
其他人仍一无所觉。
常惠心叫“迟哩”,酸雨心神拿捏的时间精准至毫厘不差。
破风之声在坡顶传来,隐含风雷般的震荡力量。
归恶狂喝道:“有埋伏!”
三块重达百多斤的石头,被沔城、王者天下归来和星风血圣由坡顶全力抛下来,触地时发出隆然震响,然而因余力未消,蹦蹦跳跳沿坡道滚跌下来,威势惊人,对其撞击的方位更是无从揣摩,时间亦不容敌人从容掌握。
十七把刀同时出鞘,最前头的两个高手首当其冲,没有任何办法可想下,靠山壁者避往一边,另一人只好往上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