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国师”拓跋无量虽退得从容不迫,潇洒好看。只是悬空后移七、八尺,不似常惠退得狼狈,抛往十多丈外,不知撞断多少枝叶树干,弄得上方冰落雪崩,但真正的情况,宛如冲奔的湍流,忽然遇上千斤巨石的拦截阻塞,被激得倒流横溅。
拓跋无量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借势飞退,且要退得比常惠更远,边退边以无上玄功化解气场逆转倒流反伤己身的后果,然而如此做则只能坐看常惠趁势”逃之夭夭“,要赶上常惠,机会将是”微乎其微“。
另一选择是硬抵着逆冲之苦,继续进击。
当常惠看到拓跋无量倏退七、八尺后,又猛提一口真气,”阴魂不散“的追来,心中唤娘,立即再次受其气场所压,知对方不惜受伤,亦要取他和酸雨心神之命。如依眼前形势发展,匈奴“国师”确实大有可能完成他的使命。
问题在他不能不照顾正陷于半昏迷状态的酸雨心神。
刹那间,匈奴“国师”以使人纵用肉眼瞧着仍难以相信的速度,将距离拉近至五丈,凌空一拳击来,最奇怪是常惠感觉不到拳劲,但压体迫来的气场却不住加重,就若陷身”无从抗拒“的沙暴里,除了祈祷沙暴快点离开外,别无他法。
如此奇功绝艺,确实让常惠”大开眼戒“,不但是”前所未闻“,连想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拳劲竟融入了整个气场去!
面对着自练成“万物振动”心法以来最严厉的挑战,生死决定于转瞬之间的一刻,常惠哈哈笑道:“老兄你算错这一着哩!”
话犹未已,他煞停急退的劣势,完全绝对地静止。
天地和时间也仿似于此刹那停顿了。
常惠后脚伸出,撑在一棵大树的主干处,运行至满盈的内功先撞往树身,生出巨大的反震力量,倒卷回体内的经脉,形成可反朝前冲的势道,可是常惠却巧妙地将此股力量,转输入酸雨心神体内。
酸雨心神此时陷在浑浑冥冥的状态里,体内已能生出微弱的天然运转,进行先天式的自我修复,得常惠真气入体,注进生力军,如”久早逢甘霖“,顿然”生机勃勃“,”江满河溢“。
此举至微妙精巧之处,是常惠并非将真气漫无节制地传输,而是止于刚能抵销冲势的一刻,营造出神迹般似忽然凝固了的绝对“停止”。
如果以“匈奴“国师””拓跋无量的攻击式气场比做奔腾的急流,之前的常惠便是被冲得随水翻滚逐流而去的一片浮萍,现在此浮萍竟然不再受狂流的任何影响,止于至静至极,等于破掉了拓跋无量的气场。
独门心法摆脱牢笼而出,再不受对方抑制。
霎时间,灵觉天机一一而回,首次掌握到拓跋无量”妙不可言“的波动,对方已臻能“夺天地之精华”,将精、气、神与万物冥合的极致境界。
酸雨心神之所以催发潜力后,仍没法摆脱他,皆因拓跋无量根本不用催发潜力,因其潜力早被释放出来,使他臻登上武道的极致,也使他成为常惠所遇的高手里”超凡卓绝“的人物。
换句话说,如在正常和公平的情况下,常惠虽有一拼之力,但最终落败身亡者,肯定是他常惠。
犹幸现在非是正常的情况,更绝不公平,酸雨心神并非省油灯,拓跋无量虽占尽上风,本身真气又能循环往复,却并非可供”无穷无尽“使用,为杀酸雨心神,损耗了一定的真元,又穷追酸雨心神几个时辰,没法有回复过来的机会,最要他命是拓跋无量刚才强逆退势,应退不退,力图一举击杀常惠,等若硬生生地消受了常惠和他自己的连手一击,”五脏六腑“均受了不轻的创伤,只因他深厚无比的绝世功法,方能压下伤势,乍看上去似个没事人似的。
就于常惠“凝定”的刹那,在拓跋无量身上出现了连他自己也从未梦想过的破绽空隙,就是他的精、气、神不但再没法死锁比他不知年轻多少年的对手,他的全攻型可怕气场,亦如用错了力道,变得虚虚荡荡,难受至极。拳劲和以他为中心催生的气场立告分家,变得拳劲还拳劲,气场还气场,失去凭气机感应而来洞悉一切的上风优势,痛失目标。
敌我间的情况变化,若有旁观者,会看不出其中微妙的一点改变,表面一切依然,惟正进行生死交锋的常惠和拓跋无量,晓得前一刻和后一刻,实有”天壤云泥“之别。
正因常惠回复知敌之手段,故首次掌握到这个平生劲敌的情况。
常惠所得不止于此,他能分心二用的本领重新生效,灵应扩展往密林外的另一战场。数以百计的敌骑,正从后方三十多丈外的入城斜坡,怒潮般朝不管城冲下去,河原野火宴举行的地方,兵刃交击声和喊杀声填塞了广阔的空间,激烈的交战在进行着。
无数的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掠过脑际,晓得乐老大不愧是来自堪称大汉皇朝最邪恶家族的人物,能独当一面,”当机立断“地提早发动于时机尚未成熟之时。
现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从山道来的金狼军,未能”天衣无缝“地配合从东岸过索桥攻来的格伦部战士,而峡道因有沔城、王者天下归来和由他请得的风中狼王三大高手把关,未被封锁,故寻宝的诸路人马,尚有一线生机。
这些念头如”电光石火“不留丝毫痕迹掠过胸臆后,常惠撑在树身的脚掌新劲爆发,同时放手,让酸雨心神滑坐地面,自己则似从连弩射出来的劲箭,眨眼间已射至离收拳摊掌的拓跋无量前方不足半丈的近距离,追逐变为正面交锋。
拓跋无量修养过人,尽显其盖世高手”临危不乱“的风范,连常惠也感觉不到他的波动有任何异常之处。可见他涵养之深。深不见底的眼神,爆闪着奇异的芒采,凝视着常惠,犹如天上最明亮的星辰,忽然移居他的眼眶之内,可将常惠整个人看穿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