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李陵改变进攻策略,放过进攻湖阵和屏岭北的窑寨,改为全力攻打屏岭南的临时木寨。只要能摘下木寨,可取得立足的强大据点,再凭占压倒性优势的兵力,在守稳阵脚后与常惠周旋。
即使一时未能攻陷临时木寨,亦可牵制得精兵劲旅团留守望的人动弹不得,李陵一方从东南来由二千战士组成的骑兵部队,亦可从西面绕过屏岭,取得白鹿野西部的控制权,进而绕击北坡。
焚林的一着对常惠一方有利也有弊,广为扩散的烟雾令在屏岭之颠总揽全局的苏飞逸,视线受影响,看不真切,未能立即察觉敌人改变攻打目标,幸好他乃机灵多变的智谋之士,迟迟未见敌人直接冲击湖阵,而湖阵、窑寨之东至乎屏岭东南的广阔地区,全被一阵阵烟雾掩盖。没法掌握敌人兵马调动的确切情况,心知不妙,立即以灯号知会擎天大佬和副将应变。
擎天大佬只能干瞪眼睛,因他以五百人守湖阵,属最起码的低限军力,没可能抽调人手,何况还要应付攻坡部队绕壕来袭。
但他终为白鹿族最通兵法者,立即以本族的传讯方法,吹响羊角,下令副将和他的一千五百白鹿族战士,从藏身处沿湖西驰援临时木寨,更重要是防止敌人进据绿洲的东部,甚至截断绿洲与古道的联系。
这是最明智的一着,对全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副将亦是了得,毅然执行命令,与在湖西支援的二百兵会合后,赶赴临时木寨。二百精锐返寨增强实力,副将则在木寨西面的疏林区结阵布防,务要令敌人没法绕往屏岭之西。
调动刚完成,李陵移往屏岭之南的大军已纵骑狂攻,他们不但具备攀墙的钩索,还有云梯,欠的只是越壕车,否则精兵劲旅团能否守得住木寨,尚为未知之数。
临时木寨外的两重壕堑,于入黑后一个时辰方完成,令“木寨”升级为“堑寨”,而高低不齐的栅墙顶部,正好成为作战时的女墙,仿如城廓。
更妙是木寨在处本是牛马栏,联军故意不拆除栅栏,成为栅墙外的重重障碍。
李陵志不在攻寨,狂攻两轮后,被联军的投石机、箭矢硬拒于壕堑外,只是将木寨重重包围,又使人伐木制造越壕工具,并令早进占白鹿野西南角的二千骑沿西缘朝北挺进。
敌方主力军对木寨展开攻势的一刻,沿北坡山脉而来的两个部队,亦已到位,毫不犹豫的一攻北坡阵地,另一军绕沟疾驰侧攻湖阵。
一时矢石齐发,喊杀震天。
攻北坡的部队还以为峡寨早被攻陷,立即被杀个'措手不及‘,三十多辆越壕车,打头阵的七、八辆因目标明显,成为投石机的石靶,立即报销,大大削弱其越壕的力量。不过由于敌方“人多势众”,重整阵脚后二度进犯,只要能突破缺口,北坡肯定守不住,那时精兵劲旅团留守的人马只能退守峡寨以能再硬撑一阵子,形势紧急至极。常惠早有见及此,故定下前后夹击的战法策略。
绕壕攻打湖阵的二千敌骑最是“气势如虹”,擎天大佬更晓得己方再无后着。一旦让对方绕往北坡,即使另一攻北坡部队被击溃,这二千人仍有足够实力夺取峡寨,那等若联军输掉了这场仗。
战场上“瞬息万变”,双方优劣之势亦不住变化。
擎天大佬“当机立断”,将十台投石机的投掷角度,调校为坐西南朝东北,务要于敌人成功绕壕前加以阻截,避过投石者则饷以分配来的火石榴箭和一般箭矢,是能阻多久便多久,希望常惠有回天之力。
一如常惠所料,决定战争成败的,始终是北坡的争夺战。
常惠蹲在北坡山脉从崖壁突出来的板岩上,射出第一枝火石榴箭。
他比任何人清楚战局的发展,更晓得李陵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花力气去包围临时木寨,令只得二千人的骑队去攻占湖西。
其实李陵根本不用理会木寨,只需要留下二、三千人,可压制得木寨动弹不得,然后全军绕西往北,试问区区二千人,如何抵得住他逾万的大军?
夜袭和冲击战,正是匈奴狼军纵横塞外的看家本领。
不过李陵过于自大了,仍以为联军一方兵力薄弱,要守稳北坡须放弃其他地方,又想不到有苏飞逸在暗中主持大局,采取了正确的应变手段,故认为二千人已足够有余。
李陵犯错的另一原因,是急于求胜。今天的战况很像山南驿的重演,他怕的是常惠一方的援军可在任何时刻抵达白鹿野,若明日能在一天之内拔掉木寨,北坡又落入他手上,那湖阵会变得孤立无援,肯定抵不到后天破晓之时。
整个战场的形势发展变化,常惠已经“了然于胸”。
双方都在与时间竞步。
“砰!”
榴箭在下方林木里爆开,焰火激溅,毒烟卷窜。
常惠以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射出一枝又一枝的火石榴箭,火势虽远不如先前烧林的猛烈迅疾,但成功释出大量的毒烟。
常惠或许是天下最懂利用环境的人,而“环境”正是他最厉害的武器。每箭发射的角度极有分寸,用尽了夜风的方便,毒雾在林内结成球状,随风播往正朝北坡坡脚壕堑推车持盾进行第二度强攻的敌方部队。
事实上当毒气吞噬敌人时,已被广阔空间的空气稀释,可是人挺得住,马儿却受不了,跳蹄狂嘶,受惊窜跳,负责打头阵的一千敌兵,陷进了视野不清的混乱里。
联军一方乘机发动攻击,矢石和榴箭越空而来,令对方尚未能发动越壕战前已溃不成军。
敌人另一半严阵以待准备接力的部队亦被烟雾披覆,虽已稀薄多了,实质上影响轻微,但视野已大不如前。
不论北坡阵地、湖阵、窑寨和临时木寨,因目标清楚分明,皆不亮灯火,倍添敌人攻击的难度。
常惠知是时候了,离开北坡山脉。
常惠施展弹射,再凌空两个翻腾,落到疾奔的雪儿的马背上,毫不犹豫的拔出四箭,另一手张开连弩,朝前劲射。
雪儿兴奋得仰首长嘶,蓦地增速,从郑吉和沔城两骑间超前而去,累得众人忙拍马追赶。
如视野清晰,敌方的护后部队藉着星光月色,该可在他们进入二至三千步的距离内,察觉他们攻背突袭。
只是现在烟雾弥漫,一片乌烟毒气,前军又乱成一团,人心慌乱,到常惠的四箭自天而降,将四人射下马来,一时仍弄不清楚攻击来自何方,有人还以为箭矢从山上劲射过来,否则怎会几乎是笔直插头入颈?
这批护后部队确为敌方妙着,分成四组,横断了分两路进攻敌军的己军后方,使前队没有后顾之忧,成为常惠和他的精兵劲旅团不得不硬闯的一关。
常惠施展浑身解数,正是要争得如眼前般的上风优势,若被敌人隔远察觉,布阵还击,他们势吃不消,更休想可对另一边的两支部队构成任何威胁。
常惠箭矢连发,波及旁两组的敌人,务要制造出最大的混乱。
郑吉等人亦是连续发箭,不用说明都将目标固定在正前方的一组敌骑,众人箭技了得,既准且远,当离敌五百步时,拦在正前方的敌骑已有一半人被射下马来,四散避开。
敌方号角声起,两翼同时发动,祭出弓矢还击,但已痛失时机。
常惠已射光箭矢,从马侧取来独脚铜人槊连接起来,冲入敌从之内,独脚铜人槊化为能夺命的光影和旋风,所到处敌人溅血抛飞,戈折盾破,没有一合之将。
郑吉等与他合作惯了,自然而然以常惠为刃尖,他们二人则为“冲锋陷阵”的利器,成为了战场最锋利的宝剑,直刺入敌阵之内。
郑吉和许延寿一左一右紧追他马后,王者天下归来负责护后,沔城、苏飞逸与其他高手位处队中,“势如破竹”的穿过敌人时,这组由二百人组成的骑阵已是七零八落,再没有丝毫还击之力。
两翼各百人发了疯的驰援护后部队作为主力的中军,但已迟却一步,给常惠从另一边破出,杀入护后部队布在较前方的百人队里。
愈近北坡,烟雾愈浓,风高物燥下,林木愈烧愈烈。不住送来大量浓烟,虽再没有沾染毒气,但对身体和视野仍有难以忍受的破坏力和影响。
前阵敌人茫不知猛虎已进入后门,到以付出生命作为知道的代价时,已被杀得人坠马跌。
混乱如波浪般蔓延扩散,加上矢石如雨,已有敌人不听命令,朝东南方逃去。
常惠见敌人败象已呈,纠缠无益,先掷出烟花火箭,然后斜切敌阵,由往正西变为朝西南冲刺,追着绕壕部队的队尾杀过去。“兵荒马乱”加上视野不好,敌人还以为大批敌军从后偷袭,四散窜逃,从后追来的两组护后骑队前路受阻,互相碰撞,乱作一团,坐失拦截常惠等人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