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荒牙也是了得,往左闪错,就在破入肩胛的一刻,另一轮削断长矛,同时接力倒地翻滚开去,又险险避过常惠掷去的另一只矛。
常惠心叫可惜,不过参荒牙受的似是皮肉之伤,事实上已被他气劲侵体,重创其“五脏六腑”,不治疗一段时间,休想复原。
常惠夹马朝酸雨心神所在奔去,断矛当棍用,所过处,被他赶上的敌骑无不给他扫落马背。丈许外便瞧不清楚的风雪里,敌人不单失去斗志,也失去方向。
他随意掷出手上断矛,击落另一敌人。取出连弩,再无意杀对方的小卒,目标锁定正与酸雨心神追逐的一众高手,从马侧挂的箭筒拔出箭,连环射出。
恰好酸雨心神已成“强弩之末”,后劲不继,掉头朝他的方向溜回来。
箭矢望高弯过去,四箭有两箭建功,另有两枝被敌挡格,想想对方的武技高强,能取得这等成绩已非常理想。
常惠伸出左手,酸雨心神在丈许外的风雪里现身,浑身浴血,但精神亢奋,双目异芒烁闪,知机地一手抓住常惠的手。
常惠先注入能令他迅速恢复过来的真元,接着猛挥手,将酸雨心神甩得在马前斜飞而起,来到另一敌骑上方的位置。
酸雨心神一个空翻,将骑士踢下马背,落在马背上。
紧追酸雨心神的六个高手,忽然眼前一花,面对的是高踞马上的常惠,个个骇得“魂飞魄散”时,已给他切入中间处,常惠顺手夺过一把弯刀,左挥右打,杀伤力非常惊人,登即有两人喷血飞抛,其他人四散逃开。
能在敌人千军万马里畅所欲为,“如入无人之境”,常惠感觉奇特爽快。
四周的敌骑乱成一团,混乱不住往四方扩散。
常惠“马不停蹄”的感到酸雨心神马旁,道:“随我来。”
说毕往西冒雪疾驰,不住朝两边射箭,箭到处,惨呼声此起彼落。
酸雨心神追往后方,嚷道:“我认输哩!那是中军的位置,防守一定是最严密的,我自认胆子不够你大了。”
常惠大笑道:“终于看到你这小子有心怯的时候,放心吧!我是不会教你去送死的。”
说话间,两人两骑先后奔出百多丈,前方黑影幢幢,显然是敌方实力完整统帅所在的驻军,但因风雪挡路,不再朝山南驿推进。
常惠勒马停定,酸雨心神来到他旁,神情尴尬,摇头叹道:“你比我更狠!”
突然敌人主军后方传来号角声。
酸雨心神动容道:“援军来了,你怎么会晓得的?”
常惠好整以暇的道:“你听到蹄音吗?”
酸雨心神摇头,道:“蹄踏雪地,距离又远,听不到声音。”
常惠道:“技术就在这里,我们的援军不到二十人,但在这‘风雪交加’的环境里,却可营造出大军来援的威势,当然!尚须我们的紧密配合”
喊杀惨叫之声从敌后传来。
常惠喝道:“常惠在此,李陵你敢否和我决一死战?”
他用内力将声音远传,风雪也无法掩盖。
此为常惠的攻心战术,常惠忽然出现在地阵的中央,敌人很自然想到己方大势已去,更加之风雪中似有大批援军杀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敌人终于吹响全面撤走的号角。
敌人南撤至二十多里外,风雪收止,常惠暗抹一把汗。
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雪,山南驿将仍陷苦守的形势里,万千浮云的援兵把戏亦没法施展。
万千浮云和随行的十八个高手,昨夜在西北面三十里扎营,闻得人喊马嘶,知道不妙,忙赶回来,到看清楚情况,一时“束手无策”,幸好大风雪来临,遂扮作乌孙军队大举来援,在常惠的配合下,骇退敌人。
常惠偕万千浮云、演技无情三人登上高岗,遥观敌人撤退的情况。此仗匈奴一方折损近二千人,对“战无不胜”的李陵是沉重的打击,且很难向壶衍鞮单于交代。唯一挽救补救的方法,是从常惠处讨回甜头。
三人是老朋友了,先后二度并肩作战,说起话来没有顾忌。
常惠道:“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必须保密,只容许你们的大王晓得。”
演技无情咋舌道:“如果说话的不是你常爷,我会‘嗤之以鼻’,直至今天,我们的探子根本没法进入斯特林要塞百里的范围内,所以斯特林要塞虽是‘心腹之患’,我们却毫无办法。”
常惠向万千浮云道:“我今次专程北上,正是要找你老哥,你是否有办法为我向凯多族传递一个讯息呢”
万千浮云道:“这个事情简单可以包在我身上,不过凯多族人生性偏激古怪,不会轻易作出承诺,最大可能是面无表情听过便算,谁都弄不清楚他们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常惠道:“你只要转告接触到的凯多族人,就说‘常惠来了’便成。任他如何偏激古怪,怎都不敢听过便算。”
万千浮云一怔道:“就是这么简单?”
常惠道:“我认识一个凯多族的人,根据我的判断,很可能在族里地位崇高。你就按我说的来做,现在我必须赶返南面沙漠与兄弟们会合,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万千浮云失声道:“我还未有机会和你喝酒叙旧,那匹天马正是龟兹人和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这次万千浮云到龟兹去,本来是应龟兹王之邀,到那里将残余的天石铸成小马赠送给常惠;再加上万千浮云的龟兹夫人思乡心切,故万千浮云没有任何犹豫的去了,想也没想过会在归途上遇上壶衍鞮单于派来的刺客。
常惠笑道:“攻陷斯特林要塞后,还怕没时间喝酒吗?”
说完他哈哈一笑,与两人拥抱道别后,往南去了。
天明时分,常惠立在山峦高处,看着下方的敌人拔营而起。沿途追去,雪地上不时见到力尽倒毙的战马,令人恻然。难怪冬季来临,壶衍鞮单于不管占着多么大的优势,也要先返回大本营“偃旗息鼓”。天气在战争三大成败因素里居首,眼前敌人惨况,正以事实做出例证。
如果李陵一到便纵兵强攻,山南驿早被他攻破,但为杀常惠,不得不将山南驿包围,岂知常惠得酸雨心神知会,早一步离开,故能在驿外牵制敌人,挫折对方的斗志士气。李陵因此而失去操控局势的主导权,最后以失败走告终。
酸雨心神来到常惠身旁,天上又开始洒下飘雪,敌人的护后部队没入茫茫雪雨里。
酸雨心神身上仍是多处血污,但双目妖芒闪闪,神色兴奋,似从战争里得到大乐趣。
常惠道:“你老哥看来很享受杀人打仗。”
酸雨心神点头道:“我喜欢在战争里不是杀人便是被杀的情况,会强烈感到自己仍然活着。我从不对人泄露心事,但对你常惠例外,‘自然而然’便说出来。下一步该怎么走?”
常惠问道:“西面是否有另一条穿越天山的捷径?否则匈奴人为何不直接由原路返回天山之南,反沿天山朝西走?”
酸雨心神道:“最接近穿越天山的山道也在百里之外,但却比较易走。依我的看法,李陵是怕了你的可怕箭技。”
常惠耸耸肩膀,作出个搞怪的表情道:“我现在没有半枝箭随身。”
停顿了一下,续道:“酸雨心神,你愿意听我的调度吗?”
酸雨心神先出个妖异的笑容,道:“与你并肩作战,令我得到“前所未有”的乐趣。但我已不想骗你,有时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下一刻会做的事,所以最好安排一些没那么吃紧,可由我自己做主的事让我去弄。”
常惠苦笑道:“你倒坦白。”
酸雨心神道:“我亦从来不是坦白的人,你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你比我更辣更狠,真没想过刚出关便遇上你,顿然令生命充满刺激。请勿告诉我任何机密,为了自己,我可以出卖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常惠仰首任雪粉降落脸上,道:“我再度感到你有合作的诚意。”
酸雨心神兴致盎然的道:“和你说话是一种享受,我之前曾表示过诚意吗?”
常惠道:“就是当我向你伸手,你毫不犹豫握着的一刻。你懂事后,试过如此地信任另一个人吗?”
酸雨心神怔了怔,道:“我真的没想过你会害我,当你输送过来的非是任何真气,而是一股庞大的力量,有化死为生的妙用,令我对你感到好奇,并首次希望你是友非敌,不单因你的不可测度,更因喜欢那种双方没有戒心的感觉。我这般老实,是不愿得罪你。”
常惠道:“你想与我并肩作战,直至得回贵教失落的秘籍,必须和我‘约法三章’,否则我会成为你宿命的敌人。”
酸雨心神不以为忤,反双目生辉,兴致盎然的道:“本座愿意听你详细的说下条件!”
常惠道:“首先的条件就是不许滥杀无辜。”
酸雨心神阴恻恻的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死掉的人最是没趣,若有人开罪我,又或我看他不顺眼,我只会将他捉弄个够。哈!教他生不如死,方算得上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