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马吉翔,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沐忠亮是这么想的。
“夫君!夫君!”
被一阵摇晃弄醒,地任由菁菁往身上套官服。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天色,也就七点多的样子。
刚从硬邦邦的行军床解脱出来,真不想离开这高床软榻啊。
“唔……反正没人管我,再睡一会……呼……”扒拉开菁菁的手,扯过被子又蒙上了脑袋。
菁菁轻描淡写地一拽,沐忠亮便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然后就被冰凉的帕子往脸上一顿胡噜。
“老爷已经在院里练了好一阵功了。”
得,这下不醒也得醒了。
又顶着父亲的黑脸出了门,来到值房,却发现方柯已经等在门外了。
打了个哈欠,招呼他道,“进来说话吧。”
两人进来坐下,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漫无边际地说闲话。
黄智经过一段时日的调教,也算灵醒了不少。
方柯是何等人物,绕过参谋院直接找沐忠亮的肯定不是单纯的军情问题。
沏好茶,他便自觉地退出房间,转身掩上门。
不多时,张万祺也迈着方步走过来,他赶紧拦住,“张大人,首辅正在见客,您稍待。”
“是黄侍卫,”张万祺点头致意,“敢问是哪位大人?”
黄智稍微过了过脑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方司长正在里头。”
“哦。”张万祺微微皱了皱眉,没做声。
“可要卑职通传一声?”
“不必了,我就在此等候。”
屋内。
“公爷,从前杰明在的时候您说事也没避着他啊。”方柯笑道。
“这小子实诚,比不得杰明那机灵鬼,你这一路的腌臜事还是少让他知道的好,省得憋得慌。”
“实诚也不错,公爷身边还是有个实诚人来得好。”
“呵呵,凑合吧,等过几年,再送到军校去,也算有个前程。不说这些了,你一大早过来,总不是来找我扯淡的吧?”
说起正事,方柯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呈上,上面还落着军情司的火漆。
沐忠亮接过来拆开一看,是一份计划书。
在他浏览的时候,方柯开始口述:
“早前向公爷禀报过的梁佩,不知您记得否?”
“梁佩?哦,是不是那个满清解元,南海郴州都造过反那个,怎么?你们抓到他了?”
“公爷若是要抓,今晚便可绑了他来,只不过卑职觉得此人若是留着,或许还有些用。”
方柯正色道,“在早前的肃反行动中,经查,大部分反贼都提到了一个名号叫崔将军的人物,而这梁佩也应该经历过他的串联,既然伪清能派人潜入我方,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军情司自然有所应对,便是这份计划。”
沐忠亮一目十行扫了一遍,放下计划书。
“这也是应有之义。既然你提到了天地会,那我问你,现在他们内部,你们到底能掌握几分?依托他们行动是否可靠?”
“现在天地会各堂,广东的洪顺堂在傅山离开赴江西后,香主已经交给了我本人,按您的指示,经过筛选,吸收入军情司的人员也都成为了会中骨干,也就是说实际上洪顺堂已经成为了军情司的外围组织。”
“另外广西家后堂、湖广参太堂在前些日子的战事中被我们借机渗透,今后辅以行政手段相信很快就能控制下来。”
“其他各堂我们也有人员在其中,但总体而言,控制权就分别在郑家和万云龙自己手里,不在我们治下,也不好动作。”
沐忠亮点头赞同,“不必操之过急,现下都是盟友,吃相太难看可不好,也就是说总体而言,天地会内部现在是三足鼎立,是我们、万云龙还有郑家对么?”
“正是如此,一些外围行动借助他们的影响力还是能得益不少的,既要任务还得安排我们自己人。”
沐忠亮翻倒最后一页,又问道,“我看最后这个计划颇为凶险,京师,恐怕不管我们还是天地会都鞭长莫及吧?”
方柯微眯地笑眼忽地绽出一线厉芒,“确实凶险,不过公爷大可以将其视为一步闲棋。若死,也便死了,若活,则直抵敌人腹心!”
思虑良久,沐忠亮把文件放进桌上的烟灰缸里,用火折子打着,就着点了根烟。
深吸一口吐出,抬头望着一缕青烟冉冉上升,直到消散不见。
“公爷的二哥据查,原在京师软禁,年前又被转回诏狱,不过听说暂未收到苛待。”
心下一颤,叹口气。
“允了,你看着办吧。”
“诺!卑职告退。”
方柯刚走到门口,沐忠亮忍不住道,“注意安全,不要行险,就算坏事了,也尽量别死人。”
“诺!”
打开门,正好与张万祺四目相对。
方柯微笑着注视张万祺。
张万祺扯了扯嘴角,举手拱了拱。
方柯还一礼,两人也不说话,就此错身而过。
“大人!”
“是元知兄啊,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哈哈,小智!进来砌杯茶。”
看了眼烟灰缸中的纸灰,他也没多问,从桌上掏出沐忠亮的烟点上,才道:
“敬之,愚兄的风采可大不及你,马小姐为你病了,现在马尚书也为你病了。”
从袖里抽出一张贴子,“这是工部尚书的告病贴,过两日今年的专利展就要开张了,本来这事都是马大人一手操持的,现在主持人没了,要不敬之你亲自上?”
沐忠亮气不打一处来,“我上?我上个毛线啊?我哪知道今年有些什么新玩意给鼓捣出来,这家伙,肯定在跟我耍花样!”
“唰唰”两笔写了张条子,“小智,拿去给太医正,让他派个太医去给他看看。”
想了想,气不过,便对张万祺道,“元知可有别的要事,如果没有,我倒要亲自去看看他,最好给我演个司马懿的样出来,不然我就学魏武剁了他。”
张万祺暗笑,“我忝为布政使,岂能无事?不过都不是急务,敬之大可自去。”
怒意勃发,带着几骑疾驰在大街上,后头拼命跟着的小骡车颠啊颠,里头的太医怕是挺受罪。
过了好一阵颠簸才平缓下来,他总算舒服了些。
太医喘两口气,抱怨道,“这首辅也是,不让坐轿子就罢了,还偏生爱纵马,哪有点朝廷大员的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