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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温暖

    小姑娘穿着一身紫色衣服,样式是南疆服饰,可相貌却又有几分中原人的神韵,年纪大约十五六岁,长长的睫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的盯着那个蹲在地上的家伙。

    在闻过了第十七朵花之后,陈默无意间一抬头,终于发现了小姑娘的存在。

    那一刻,陈默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心跳开始加快,手心也开始冒汗,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应该是脸红了,嘴里更是口干舌燥。

    一身紫衣的小姑娘看着那个突然满脸通红的家伙,用手捂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让陈默听得如痴如醉。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对方,小姑娘肆无忌惮的笑着,陈默也毫不掩饰自己无法自拔的目光。

    最终还是小姑娘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她轻声问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南疆人,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陈默这才想起来到这里的初衷,大声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破解南疆女王的借尸还魂之术的。”

    小姑娘轻轻“哦”了一声,低下头去,声音又低了几分,小声念道:“原来是来杀我的……”

    陈默愣了一下,急忙冲上前去,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是那施术之人?”

    小姑娘甜甜一笑,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望着四周的紫色花海,问道:“你看这些花,是不是很漂亮?”

    陈默被小姑娘的笑容迷住了,憨憨一笑,不住点头道:“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花加在一起还漂亮。”

    小姑娘笑容忽然凝滞,叹了口气,说道:“这些花虽然漂亮,却会迷人心智,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喘过不气来,心也跳得特别快?”

    陈默的脸又红了起来,腼腆的低下头去,点了点头。

    小姑娘轻叹道:“这都是因为你吸入了这些彼岸花的香气,所以才会这样的。”

    陈默想了想,问道:“让那些死人活过来的,也是这些彼岸花么?”

    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彼岸花本是开放在黄泉路上的,可以召唤死去的亡魂,死而复生之后,又吸入了彼岸花的香气,就只能对施术之人言听计从,不能反抗。”

    说完之后,小姑娘淡然看向陈默,似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陈默低着头,想了很久,问道:“这些花都是你种的么?”。

    小姑娘笑了,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并不想杀她,对她这样一个世世代代都以巫女身份存在于世上,却只能藏身于地底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小姑娘挽起袖口,伸出胳臂,笑道:“这些花都是用我的血浇灌出来的。”

    陈默望着小姑娘的胳臂,默而不语,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看起来是新伤,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陈默从不怕流血,可他知道流血有多疼,而那个两条手臂布满伤痕的小姑娘,竟然在笑。

    陈默忽然转过身去,狠狠抹了抹眼角,看不见表情,再回过身来时,问了一个让小姑娘很意外的问题。

    “你是自愿的么?”

    小姑娘笑得很开心,她拍了拍大石,示意陈默过来坐下,趁着陈默走过来的时候,她心里默默的思量着,到底要不要将一切全都说出来。

    她的家族世代身为巫女,身体里流着可以滋养彼岸花的血液,从一出生起,她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这座动火通明却永远暗无天日的洞穴,就是她一生的归属。

    是不是自愿的,还有那么重要么?

    除了在这里用鲜血浇灌这些可以迷人心智的花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过到外面去看一看的想法,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也不确定外面真的会比这个生下来就没走出去过一步的山洞要好。

    陈默的闯入,让她的心起了小小的涟漪,只是如此,也只能如此。

    她从来没有和陌生人说过话,来这里给她送饭的侍卫,也从来不会正眼看她一眼。

    她知道,那是一种恐惧,她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紫色的花海,是一处人间仙境一般的世外桃源,也是所有罪孽的源头。

    她没有怪任何人,用鲜血亲手浇灌出罪孽的人,当然会让人感到畏惧。

    你要学会适应,学会接受所有人对你的冷漠。

    这是母亲临死前对她说的话,没有母亲对孩子的期许,有的只有世代相传的处事之道,背后深藏着一丝不得已的凄凉。

    可她并没有感到难过,因为她很喜欢这些被称为彼岸花的紫色花朵,母亲的话让她懂得了接受冷漠,也让她学会了将自己包裹起来。

    每日与花为伍,是她很开心的事情,所以当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权力,又何来的自愿可谈?

    少年低着头,想了很久,说了一句让她心头一震的话。

    “就算你是自愿的,错也不在你,更不在这些花,要怪就要怪那些用彼岸花做坏事的人。”

    少年说的很笃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彻底。

    她听得心里暖暖的,可下一刻,却又潸然泪下。

    她望着那个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她一眼的少年,那是第一个不拿她当怪物一样看待的人,也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

    母亲死后,她告诉自己,那份温暖不会再有了,她用了很多年去怀念那份温暖,也用了很多年去适应不再有那份温暖的生活。

    她终于适应了,所以当她以为少年的出现会结束她的生命时,她笑了。

    可当那份久别重逢的温暖再次出现在心头时,她厚重的心墙被一拳击得粉碎,眼泪再也止不住。

    少年将手轻轻放在掩面而泣的小姑娘的头上,像个大人似的,轻抚了几下。

    他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他就是觉得,这样会让小姑娘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