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苦了他后面那些车队的护卫,一直跟在刘赫的身后,拼了命的追赶,直到跑出了十里路,刘赫这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去,看了看一个个不停的喘着粗气的护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汉朝的时候还没有正规的镖局,所有商队的护卫,都是商户们自己花钱雇来的习武之人。
虽然已经给了这些护卫不菲的报酬,可让人家跟在自己的马后跑了这么远的路,刘赫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提出,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的请大家吃上一顿。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能出来给人做护卫的,哪一个不是没点难处?一听能吃上顿好的,护卫们马上便来了精神,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没走出多远,路边还真出现一个小酒馆,而且这小酒馆门口,还挂着一个牛头。
虽说是刚刚离开都城许昌没多远,可这一带,仍是物资匮乏,耕牛更是稀罕之物,这个小酒馆,门口挂着牛头,就说明这里有牛肉卖,在荒郊野岭中能出现这样的一间小酒馆,实在是令人意外。
这个地方是曹操的地盘,而曹操又极为重视农业,他治下有明文规定,不许宰杀耕牛,如此明目张胆的挂着牛头卖牛肉,不仅卖家得承担罪名,买家也会一并受到惩处。
本来这次运送大量的现银回成都,刘赫的本意是不想在半路多生事端,可既然许诺了人家,就不能食言。
所以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刘赫还是翻身下马,向小酒馆走去。
护卫们的头领绰号叫做老白毛子,是个老江湖了,也许是常年奔波在外的缘故,虽然只有五十多岁的年纪,可头发已是花白,却也因此凭添了几分老成,很受手下的敬重。
刘赫没走出几步,老白毛子就上前叫住了他,并且出言提醒刘赫,这间小酒馆,似乎有些古怪。
刘赫想了想,老白毛子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把店开在这种地方,想必挣得也都是辛苦钱,一般来说,这些开在荒郊野外的店都只卖些茶水和干粮,连酒都很少卖,更何况是如此金贵的牛肉了。
这么说来,这家店说不定还真有什么问题,可一看到身后那些护卫望着牛头那直勾勾的眼神,刘赫不禁又是一笑,不顾老白毛子的劝告,向小酒馆走了过去。
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少妇,颇有几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意味。
一间荒郊野岭的小酒馆,一个长相还算标志的老板娘,几个时不时偷偷瞄上自己一眼的伙计,这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配置,让刘赫马上想到了两个字。
黑店。
说起这黑店,刘赫只是在书中看过,却没亲眼瞧见过,也不知道那人肉馅的包子还有蒙汗药,到底都是不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刘赫反而来了兴致,甚至还对这家小店有些期许,希望这真是一家黑店才好,正好能让他长长见识。
往店门口一坐,刘赫便主动和老板娘攀谈起来,不仅说出了自己要远道前往成都,还告诉了老板娘,这些车上,装着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或许是头一回见到带着这么大一支运银子的车队,还这么缺心眼的主儿,老板娘也是分外的热情,在给一旁的几个伙计暗地里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转身回到屋里,端出了好几大盘子牛肉。
几个伙计也跟着忙活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就从后院的酒窖中,抬出了十几坛子酒。
刘赫见到,不禁暗自偷笑。
自己的这支车队总共才有三十几人,这帮人却拿出了十几个大坛子,看这个架势,就算酒里没放蒙汗药,也得把那帮护卫全都给喝躺下。
看到酒肉摆上了桌,护卫们眼睛都直了,可老白毛子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上手。
老白毛子还真谨慎,把每一盘牛肉都端起来闻了闻,接着拉过一个伙计,让他把每一坛酒都喝上一口。
伙计当时脸就绿了,十几坛子酒,就算只喝一口,加在也起也有好几大碗了。
伙计带着哭腔央求了半天,直说这些都是自家酿的酒,酒劲大,实在是不敢这么喝。
可老白毛子却不肯让步,还叫来了老板娘,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伙计要是不喝,今天这笔买卖,她也就别想做了。
为了这笔大买卖,老板娘也真是豁出去了,当即一拍桌子一瞪眼,对那个伙计说了一个字。
喝!
伙计哭丧着脸,拿起酒瓢把十几坛酒挨个喝了一遍,喝完时,已经连直线都走不了了,歪歪扭扭的走到了墙根底下,想要找个地方扶一下,结果伸出手去,却是扶了个空,最终扑通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老板娘十分熟练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探了探伙计的鼻息,然后站起身很淡定的宣布,他这是醉倒了,不是被蒙汗药迷翻的。
这种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让老白毛子不禁皱了皱眉头,可刘赫却是好像没听出来一样,只顾着在一旁幸灾乐祸,一点也不担心。
老白毛子走到那个伙计的身边,蹲下身子亲自查探了一番,在确认那个伙计确实只是醉倒之后,这才对手下们点了点头。
护卫们一见头领点了头,马上跟一群饿了好几天的野兽一样,朝桌上的那几盘牛肉扑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间小酒馆就刘赫他们这一波客人,老板娘自然也是招呼的周到,不住的指挥着伙计给所有人倒酒。
喷香的牛肉,配上醇香的好酒,上一碗刚刚喝完,就有人替你满上,这些护卫的脸上,全都是满足的喜悦。
只是这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很容易就喝高了,没过一会,这帮护卫就全喝成了大红脸,说起话来,舌头也开始有些不好使了。
看着这些摇摇晃晃的客人,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
她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始终没有拿起过酒碗的老白毛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