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来来回回的几番对答,大大出乎了刘赫的预料,以至于刘赫都有些恍惚,自己究竟是在审讯一个奸细,还是跟平时一样,只是在和自家的门房随便聊聊天。
尤其是听完了刘福刚刚的这番解释,刘赫不仅从中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反而还觉得挺有道理。
刘赫有些哭笑不得道:“刘福,你是真傻呢,还是跟我这装傻呢?”
刘福想了半天,似乎压根没听明白刘赫的意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您要是不高兴,以后俺就不这么干了,法军师那边的钱,俺也不要了,您看中不?”
刘赫当即说道:“好,你这就去跟法正说,这活你不干了,他爱找谁干找谁干去,我在这等着你,去吧!”
刘福点了点头,却是一脸的为难,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琢磨着什么。
刘赫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怎么还不去?”
“去去去,俺这就去,可去之前,俺想跟老爷商量件事……”刘福抬起头,偷偷瞄了刘赫一眼,“俺把法军师那边给推了,老爷您看,俺这工钱,是不是可以……”
看着不断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刘福,刘赫只觉十分好笑。
他把手一挥,“快去快回,半个时辰之内,你要是能回来,你的工钱,我给你双倍!”
“好嘞!俺这就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回来!”刘福顿时眉开眼笑,一路小跑的跑了出去。
正要进屋来通知刘赫开饭的秋露,看到这一幕,好奇的问道:“公子,刘福他这是怎么啦?怎么跟急着去逃命似的?”
刘赫忽然猛地站起身来,大叫一声,不好!
这一嗓子,让秋露吓了一跳,“公子,您这是……”
刘赫没有理会秋露的询问,略一思量,沉声道:“你和春霜现在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去庞统和钟离寻的府上,把他们两个给我叫来,快!越快越好!”
秋露从来没见过自己公子如此慌张的样子,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叫上春霜,急忙去请庞统和钟离寻。
两人闻讯火速赶来,速度几乎已经不能再快了,可一见刘赫,却发现他仍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头儿,这么急叫我们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钟离寻一看势头不对,也不顾那些繁文缛节的礼数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刘赫先是说明了刘福的奸细身份,接着又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刚才与刘福之间的对话和两人重述了一遍。
两人听过之后,都是一皱眉。
钟离寻思量许久,说道:“头儿是不是在担心,刘福这一去,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不等刘赫回答,庞统便率先说道:“刘福回不回来是小,这个时候惊动了法正才是大事。况且刘福到底是不是他派来的奸细,咱们手里并无确凿的证据,法正若是死不认账,咱们也拿他没办法。”
刘赫眉头紧锁,声音沙哑的问了一句,“你们说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庞统叹了口气,“如果刘福还在咱们手上,咱们就可以故意放出风声,来他一个引蛇出洞。可现在的局面下,唯一的选择,唯有静观其变,走一步算一步了。”
钟离寻在一旁附和的点了点头,显然也十分认同庞统的想法。
刘赫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
自以为聪明一世,到头来却糊涂一时,竟然让刘福用这种扮猪吃虎,瞒天过海的手段,摆了自己一道。
现在想想,刘福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些憨态,肯定全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却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就钻进了他的圈套,哪怕明知他是对方的奸细,却仍是仅凭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这么放他走了。
刘赫突然想起了郭清说过的一句话。
只要能活着将情报送回去,就是一个好谍子。
刘福啊刘福,你他奶奶的还真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好谍子啊!
一想起刘福那副装疯卖傻的模样,刘赫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可事已至此,人已经放走了,而是还是他亲手放走的,谁也怪不得,这份苦果,只能自己吞进肚子里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秋露的一声尖叫。
“刘福!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要是碰洒了公子的汤,我跟你没完!”
屋内的三人一听,皆是面露惊色,情不自禁的的一起向门外看去。
“对不住了二小姐,俺有急事,可急可急的事了!”刘福头也不的朝身后的秋露喊了一句,一下就冲了进来。
庞统和钟离寻看了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福,接着对视一眼,皆是无言。
刘福的再次出现,让两人之前的言论瞬间沦为了空谈。
他们似乎多少能体会到,刚刚刘赫为何会放刘福离开了,因为刘福的这场戏,演的实在是太真了。
两位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谋士,脑中飞速的盘算着,却仍是猜不透,刘福这番举动背后,到底会藏着怎样的阴谋。
他们才不信刘福只是一个憨厚到让人利用还浑然不知的乡下人呢,他们更不相信,法正会派这样的人来监视刘赫。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就是刘福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谍子,深到能将一切东西都摆在明面上,却依然找不出他一丝一毫的破绽。
刘赫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庞统和钟离寻,看到他们这种反应,对他们的想法,也猜到了几分。
既然他们不出声,就代表一时之间,恐怕还不能抓住刘福的把柄,如今唯有他这个天机府的主人出面,盘问刘福一番,才有可能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你回来的倒挺快,你都跟法正说了?”刘赫看似随口一问,两只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刘福,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刘福喘了半天,终于把这口气给顺了下去,他大大咧咧的说道:“都说啦,俺跟他说,他的事,以后俺就不管啦,让他再找个人吧。”
刘福说完这句,又想了想,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似乎很是得意,“老爷您给俺涨工钱的事,俺一个字都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