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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骑在全副披掛的战马上,左手将十字金桶盔夹在腋下,右手扶着腰间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的剑柄。与其说是这一位国王,不如说是他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领。

    格里芬走近马格斯的身边,他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伯兰兹伯爵一眼,随后凑到胖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马格斯这才把手中的链锤又别到自己的腰带上,然后坐下。

    艾克伦·伯兰兹看了看即将到这边来的国王队伍一眼,也只能愤愤的将长剑收到剑鞘里后,愤愤不平的坐下。

    能列席在国王的餐桌上自然是一种不言而喻的荣幸,可就目前来说餐桌上的气氛却并不是多么好——似乎又要爆发一场大战似的。

    在国王踏着慢腾腾的步子走近餐桌时,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然后微微俯身行礼迎接国王的驾临。伯兰兹伯爵邀请米乔德伯爵坐在自己的身边,而特瑞典伯爵作为城堡的主人坐在了长桌右侧的首位。

    坐在正首位的哈劳斯国王意味深长的看着餐桌上领主们的表情,那双威严而深沉的眼睛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洞察似的,他抚着花白的胡子微微笑了一下,举起一杯酒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先生们。”

    “没有什么事,陛下,一切都很正常。”普拉伊斯迅速向前迈了一小步回答道。

    可是这位坐在普拉伊斯男爵身旁的胖子大人似乎天生就不会掩盖自己的内心情绪似的,他那双被脸上赘肉挤得只剩一丝缝线的小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对面与米乔德公爵相谈甚欢的伯兰兹伯爵。

    马格斯的胖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的咕哝着他要为此报复的种种计划和行为,而他要报复的对象此刻已经完全无视了这个人的存在。

    罗格斯走近这个发怒的胖子的时候,这个人似乎还在为刚才伯兰兹那番话而愤怒。“为什么我们会和这个蠢货合作。”罗格斯在普拉伊斯的耳边似有无奈的叹息一声。

    “先生们。”哈劳斯国王站在他的座位前说,“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收复失地的战争!它是荣耀的,是可敬的!相信我,我的领主们,在这场战争胜利之后,你们的领地都将扩大一倍,你们会有新的封地,我会把最富饶的地方赏赐给作战最勇猛的人!”

    “现在,”说着国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说道,“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我不过问。先生们,我保证不会过问。不过我有一个建议——那就是将这一切的不快发泄给南边的叛军们!如果在座的哪一位因此而耽误军机的话,我很乐意派我的近卫兵接他去我的城堡去住上几年。”

    这时,侍从们上菜了,国王将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

    “为了斯瓦迪亚!”国王举杯说道。

    “为了斯瓦迪亚!”所有领主举杯回应。

    现在开始享受那些摆满了长桌的美味佳肴了。顏色暗红发亮的拉迪纳醃肉,鲜红夺目的带壳龙虾,松软喷香的蜂蜜面包,上好的维鲁加葡萄酒,以及丰富的北海岸海鲜——这一切,都是前几天从萨哥斯和窝车则的港口送过来的,那些被斯瓦迪亚人称之为“海中鲜美”的各种珍馐美味,都呈现在国王的餐桌上。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了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杂草抵不住太阳的爆晒,叶子都卷成个细条了。

    每当午后,人们总是特别容易感到疲倦,就像刚睡醒似的,昏昏沉沉不想动弹。连林子里的小鸟,也都张着嘴巴歇在树上,懒得再飞出来觅食了。

    宴席结束后,哈劳斯国王在米乔德公爵与特瑞典伯爵的陪同下,返回了岂立于山峰顶上的那座巍峨城堡,而驻扎在山下的领主大人们则各自回到了仆人们为他们搭建的帐篷里躲避着炎热的酷暑。

    在拉尔夫·马格斯男爵的帐篷里。格里芬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向罗格斯说道,“我亲爱的先生,陛下的宴席可真是丰盛。”

    罗格斯一咧嘴,苦着脸说,“为此我得亲手葬送几百名忠心的士兵。”

    普拉伊斯男爵摆了摆手说道,“都一样,都一样。”

    “这几百名士兵可相当于我的领地内一半的军队数量,要知道,我那块贫瘠的封地可养不起多少壮丁。”罗格斯努力压制着情绪,声音尽可能变得平缓,“而当这些士兵在罗多克山区战死后,我还要给他们的家属支付一笔庞大的抚恤金。”

    “是的,”格里芬满腹酸楚地说,“为此我们都要付出成千上万枚的第纳尔。”

    “就为了一顿美味的食物,我就得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罗格斯有些焦躁的挠了挠头发,“该死的,或许我该向叔叔那样拒绝服从王国的法令,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领地里。”

    格里芬一脸钦佩的面色回应他,“噢!罗格斯,你的想法值得敬佩。”说着他面色突然一变,露出锐利伤人的微笑续道,“那得等你拥有能够抗拒王国法令的实力,不然这头被你惹怒的狮子很可能会把你当成猎物撕成碎片。”

    “我才不是他的猎物,我可是一只黑鹰,”罗格斯尖锐的反驳道,“一头狮子即使在凶猛强悍,它也可不能抓住一只翱翔天空的黑鹰。”

    “可你只是一只幼鹰,你飞不出这头狮子的领地内,”普拉伊斯一贯玩世不恭的语调,此刻却带上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现在你必须乖乖的听从这头狮子的号令,不然就等着它冲你张开的利齿。”

    “一头年迈的狮子罢了。”

    “说到狮子,我想起了一个关于年迈狮子的故事”普拉伊斯不露声色的提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格里芬,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讲故事的说书人?”

    普拉伊斯露出期待的笑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句话,“聪明的说书人总是能够利用知识的力量去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说说你的故事吧!”

    “有一头年老的狮子,已不能凭借力量去抢夺食物了,于是钻进一个山洞里,躺在地上假装生病,等其他小动物走过来窥探,就把它们抓住吃了。第一天,一头野猪冲到它身旁,狠狠地咬向他。第二天的时候,一头野牛也试图用角去顶它,之后又有不少的动物都被狮子吃掉了。一只狐狸识破了狮子的诡计,远远地站在洞外,问狮子身体现在如何。狮子回答说:很不好。反问狐狸为什么不进洞里来。狐狸说道:如果我没发现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一个出来的脚印,我也许会进洞去。”

    “这头野猪和野牛都是蠢货……”罗格斯的目光移向了帐篷外那位穿着锁链甲的胖子。

    格里芬不等他说完,接过话茬道,“那只狐狸呢?”

    “它会判断会推理,会从别人的灾难中吸取教训。”

    “我希望你是这只狐狸,而不是那两头蠢货。”格里芬心想。「很好,至少你比野猪和野牛要聪明一些。」

    “我是只鹰。”他嘴唇一抿面露怒色。

    “很抱歉,你不想当这只狐狸。”格里芬·普拉伊斯皱着眉头提醒对方,“但我要告诉你,只要等你的翅膀长硬了,你就是一只乌鸦,狮子也奈何不了你。”

    “我想问个问题,格里芬。”罗格斯·哈伦哥斯凑近了他身边认真的说道,“你确定这个计划必须要这个蠢货参与吗?”他的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听的见。

    普拉伊斯男爵顺着他的眼光看到马格斯正坐在帐篷外靠着一根木粧,手里抓着个硕大无朋的烤猪腿啃的正香。他在心里讥讽道,他是蠢货,没错,但你也好不到哪去。

    “让他去吧,坏不了什么事的,我的朋友。”格里芬笑着抿了一口酒说道。他似乎对马格斯狂野的吃相很感兴趣。

    “见鬼!”罗格斯皱着眉头说道,“他会毁了我们的。”

    “放心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况且正如你说的那样他很蠢,但是他在自己的领地掌握着不少军队,虽然这都是托了他那不幸父亲的福。”

    “我会给大人写封信的。”罗格斯坚决地说,“我必须趁早提出这个不安的因素。”他不希望一个蠢货破坏了整个计划。

    “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马格斯摇摇晃晃的走近了他们,他的口齿已经含糊不清了,“告诉我!否则你们别想走。”

    “喂!”普拉伊斯说,“我看你还能再喝几杯的样子,放过我可怜的肚子吧!我不是你的对手……”

    马格斯不依不挠的说,“这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行了!”罗格斯推开马格斯递过来的酒杯说:“你现在已经醉的差不多了,喝完这瓶,你就醉的像一滩稀泥一样,去喝你的酒,别来打扰我们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可得让人有个冷静的脑子去思考一下才行。”

    “喝酒!”马格斯扬高了手中的酒杯,“费脑子的事情就不要找我啦!啊!这里的酒杯真的没有塔尔博力亚的一半大,卫兵!再拿酒来!”他将空了的木质酒杯敲着桌子嚷嚷。

    “看吧,我们就是在跟这样一个人合作。”罗格斯看着发酒疯的人低声说道。

    “好吧,我们不要在谈这个了,”格里芬岔开话题道,“南部行省那边来了你很感兴趣的消息。”

    “别给我卖关子!”罗格斯不耐烦说,“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一团糟。”

    “心情不好就喝酒!我的朋友!”马格斯又嚷嚷着靠了过来说,“像我一样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喝点酒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像我刚才遇见了伯兰兹那个狗杂种一样,我现在心情就很好,真的。”

    罗格斯带着一种极度不耐烦的表情站了起来。“让他嚷嚷去吧!”

    普拉伊斯按住这位年轻的领主的肩膀说,“这样的人更容易控制,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太好理解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最近哈伦哥斯公爵有些不正常,你懂吗?根据眼线传回来的消息,他似乎得了很严重的病。”

    “真的?”罗格斯谨慎的观察了四周后轻声的问。

    “什么真的假的?”马格斯突兀插话道,“谁生病了?来跟我喝一点酒包治百病!”

    “闭嘴!”罗格斯快要暴走了。

    “我就不闭嘴!”马格斯继续说,“凭什么要我闭嘴,这是我的帐篷,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他丢开酒杯,干脆抱着一只小桶喝开了。

    普拉伊斯看到这个胖子已经摇摇欲坠,神情恍惚了。知道他马上就倒下去忽忽大睡一场,便转过来继续低声说:“千真万确,朋友。我的眼线就在他的城堡里。”

    “那又怎样?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不是我们打罗多克人了,而是罗多克人来打我们。”罗格斯很清楚,只要叔叔一死,罗多克人就会大军压境。

    “不,这并不重要。”格里芬·普拉伊斯尖锐地指出,“只要他死了,就会给你留下广阔富饶的领地和财产,还有那支闻名大陆的制裁骑士团。”

    “噢!你在说什么呀!”罗格斯一把抓住普拉伊斯的手臂说,“他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他才是法定的继承人。我只是那老头的一个无人问津的亲戚。”他怀疑对方是不是跟这个肥猪一样,喝多了说胡话。

    “你说的是那个只会吟诗作画的小姑娘么?”普拉伊斯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说,“相信我,我的朋友,在大人的帮助下,你会得到那片令所有卡拉迪亚人都羡慕的财富和权利的……只要你向大人表示出足够的忠诚。”

    “是的!是的!”罗格斯从刚才的不耐烦的神情中,马上转换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诚,“我向大人发过誓,你们都知道的。”

    “当然,我的朋友。你现在守着那片贫瘠的封地和微薄的税收让你很不快活,”格里芬面色温和,语气诚恳地说,“而我又很关心你,这样刚好!朋友,这样刚好!这个时机实在太好了,如果你在我们的帮助下取得那片领地的继承权,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是的,我们是朋友。”

    “来,现在让我们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商量一下美好的未来。”普拉伊斯笑着把酒杯放下,率先走出了马格斯的帐篷。

    差不多就在两个人秘密商量着某件秘密之时,哈劳斯国王和米乔德公爵已经回到特瑞典伯爵的城堡里了。

    陛下正坐在城堡大厅统治者的座位上注视着一位坐在他下手右侧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样式古旧的维吉亚式嵌鳞甲,坐的笔直端正,身体略微向前倾,他蓄着维吉亚特有大胡子,眼睛平视前方等候国王的问话。

    这是罗车巴斯波耶,曾经维吉亚王国的一位将领。在维吉亚王国的一场王位的战争中他坚定地选择了维迪姆王子,这场王位的战争没有持续多久维迪姆王子的支持势力便分崩离析了。

    当今的维吉亚国王在那时几乎掌握了整个王国四分之一的军队包括王国北部军事重镇【日瓦车则】的伏尔格拉德波耶的有力支持,随着这场战争的延续维迪姆王子节节败退只能困守王都【日瓦丁】,处于观望的领主们纷纷投向亚罗格尔克王子的阵营表达了自己的忠诚。

    在持续了四个月的围城中,狼狈不堪的维迪姆王子在一帮最后忠心于他的保王派帮助下从【日瓦丁】的下水道潜出城逃到了他国寻求庇护。

    维迪姆王子狂妄自大的指挥,拋弃了忠心於他的跟随者潜逃,这些事让罗车巴斯波耶心灰意冷,在这位曾经在老国王麾下效忠的将领依然指挥士兵们守住了王都两个月最后在粮食耗尽的情况下开城投降,亚罗格尔克王子对于他的顽隅抵抗非常愤怒,但另一方面却很欣赏他的对王室的忠诚以及面临绝境不屈不挠的精神,所以只是没收了他的领地与财产将其流放。

    现在这位智勇双全的维吉亚将领效命于斯瓦迪亚王国。哈劳斯国王为了获得的罗车巴斯忠诚,他将位于‘艾朗戴葛森林’西南面的【雷恩堡】以及【艾勒代葛镇】封给罗车巴斯作为领地。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罗车巴斯。”哈劳斯陛下叹了口气说,对于敌国这个绕口而令人不快的“波耶”称号,总让他感觉厌烦。

    “是的,陛下。我反对您出兵罗多克公国。”罗车巴斯依然面无表情的说。

    “遵从一个斯瓦迪亚领主应该效忠于他的国家之事,将军,大军已经在【瑞泊莱特】集结了。”

    “恳请您收回王命!”罗车巴斯语气坚决的望着他的国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