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缓缓收回手,摇着头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莫名其妙。
干妈说:“你不会功夫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埋伏也看不出来?你的观察力、判断力还有反应力都是死的么?”
我说:“可是可是,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啊,就算观察判断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干妈说:“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刚才那么粗劣的埋伏,一看就知道是下三流的暗杀团做的,下次我不会再出手帮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化解吧。”
我急急说:“可是万一人家硬要面对面的靠力气来杀我呢?”
干妈冷冷道:“你又不会功夫,干嘛非要和人家面对面的来?”
我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干妈说:“继续走。顺便提醒你一下,估计半个小时之后又会有一次暗杀。我已经闻到了风里面的血腥味。这次我不会出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一惊,看着干妈。干妈说:“你不用看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之后我不会再告诉你了。在卡拉迪亚,如果不能保护好自己,那还不如趁早回家。”说完,她就拍马缓缓向前。
我忽然觉得她讲得有道理,虽然我现在赖在她身边的确存了让她给我当保护伞的念头,但这把保护伞不可能撑一辈子。毕竟她是去找自己的亲儿子的,找到之后会不会再理我都另当别论。况且我好歹也是黑暗教团的人,她却是教团前任叛教圣女,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的,说不定哪天,我和她都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我这么思考着,马匹已经自己跟了上去,驮着我一路小跑。
半个小时以后,又有一次暗杀……
我想看看时间,但不打算像刚才那样抬头看太阳了,那是白白送机会上去。我偏了偏头,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稀疏的小树林,太阳的影子照在树林上,把那些低矮的小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根绝树林的影子算出,至多一刻钟之后,太阳就会下山。再过一刻钟,太阳留在空气中的光线就会彻底消失不见,整片山地平原就会陷入黑暗当中。
在黑暗中进行暗杀,这应该还是下三流刺客的手段。
我忽然又想到,既然是下三流刺客,应该和刚才的实力差不多,既然还敢来,说明没有到多久,还不知道干妈的手段。或者,对自己高度自信。
我再看看风向,一个有些疯狂的计划在我脑海中慢慢成形了。
我正在思考,太阳已经缓缓落山了,咸鸭蛋一般的光轮慢慢吞吞掉下山的那一边,一些残存的余晖挣扎着透出来。
我知道,等到这些余晖散尽,就是下一波刺杀到来的时间。
我下意识向干妈靠近了些,但对方显然不愿意把自己牵扯进来,一看见我凑过来,立刻磕了磕马肚子,向前奔去。我胯下的马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我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怀里的火枪最后一次检查装填情况,我还摸了摸腰边的军用锄,是我最顺手的挂法。我的耳朵警惕地树了起来,牢牢监听风中的声音。
突然,我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啪嗒”声。
来不及细想这声音,我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一个后仰,那一瞬间我找到了捉麻雀的感觉。
一枚细小的弩箭从我鼻尖处掠了过去,射出去不到十余米就力尽落下。
这应该是一把手弩射出来的,射程很短,但从弩箭飞过我鼻尖时,透入我鼻管内的异味来看,箭头上应该喂了毒药。
不愧是三流暗杀团,居然连无色无味的毒药都搞不到。
我狠狠一磕马腹,马向疯了一般狂奔出去,窜向前面干妈身边。
我看到干妈的肩膀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出手,但还是忍住了。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又有两只弩箭从背后向我射过来,我抱住马脖子,左右一晃,闪过了那两只箭,但到底骑马的时间太少,这么一晃,我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刚摔下来,就有两把飞刀一左一右射过来,我勉强在地上蹬了一脚,身体又向前滑出去半米,终于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落地,我就打了一个滚,咆哮起来:“干妈,好机会,你去杀了那个领头的!”
我这么一吼,从两侧砍过来的两把弯刀就慢了一丝,就这么一瞬间,我在山洞里抓麻雀练出来的身法派上了用场,一个翻身,顺着一个人的弯刀来势就腾了起来,半空中一军用锄勾向他的咽喉。
干妈果然没有理我,头都不回地继续向前小跑。又似乎在等我干掉他们之后再赶上来。
我又喊出来:“干妈,你带着藏宝图先走,我马上就来!”喊完这一声,我手中的军用锄就被挡开了,人也被凌空踹来的一脚踢飞出去。那个人闷声闷气吼道:“藏宝图?去四个人,拦住那个女人!”
立刻从路边的长草里,就鬼魅般飘起来四个人影,闪电似的朝干妈的方向扑了过去。
所以,现在在我面前的就只剩下两个人的,两把弯刀。
我撒腿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晚风迎面吹在我脸上,有些凌冽。
那个人恍然大悟,吼道:“藏宝图在点子手上,别管那女的……”吼完就要扑过来,忽然身子一滞,道:“继续追那女的,特么差点上当,哪有人把两样宝贝放在一个人身上的!”说完两个人一并扑了过来。
就这一短短的一个拖延,我已经跑出去二十来米了,回过头,看见两条大汉带着凌厉的劲风扑了过来。我抬手甩出去掌心里的军用锄,反手拔出火枪,在为首的大汉格挡军用锄的那一瞬间,压下了火绒。
一声巨响,混合着大汉的惨叫,一条人影在黑烟和火苗中,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落在地上。
我接下来压下另一边的火绒,另一根枪管也喷出了愤怒地火光。
两条人影,带着他们身上拳头大的血洞,落在了我的脚边。
那边,枪声在晚风中传到那四个人耳中时,四个人情不自禁地回头瞧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他们就又惊又惧,组织里的正副首领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干掉了!
那个手上还握着手弩的家伙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咆哮着扑了上来,另外三个也反应了过来,嗷嗷吼叫着跟着扑上来。
我站在原地,冷静地给火枪上膛,从估算的速度和距离上看,他们扑到我面前时,我不可能上好第二根枪管。
但是一根就够了。
我缓缓抬起枪,轻轻说了声:“此处应该起风!”
心想事成!
大风突然从我背后呼啸而来,我在这时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掌心的白纸包突然被我捏破,包里细如飞灰的黑色粉末突然间就混入风中,在我面前化作一片黑尘,把那四个人统统笼罩其中。
我紧接着抬起枪,压下扳机,一道异常耀眼醒目的火光从枪口喷射出去。相比之前开的那几枪,这一枪的火光明显更加耀眼,无拘无束。
那是当然,我加了双份的药粉,压紧枪膛里的却只是一层薄薄的纸。喷出来的火苗一瞬间点着了先前融入风中笼罩四人的黑色粉末,接着,我就看见一团巨大的火球轰然爆响,只是一瞬间,却发出耀眼的火花和夺目的声势。
我先前洒进风里的,是开枪用的药粉,我全部的存货,被这一枪点着,一瞬间就烧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瞬间,我抛下火枪,捡起地上那两个家伙的弯刀,双手双刀,上去扑哧扑哧连捅四刀。那时候我想,难怪卡拉迪亚战火不断,大家都想着要杀人,原来捅人是这么舒畅的一件事情。
后来,干妈说:“你这件事情很是投机。”
我笑着说:“没办法,谁让咱手无缚鸡之力呢。”
干妈又说:“现在你把火药都用完了,你那把火枪就是没用的废铁了,下次再有暗杀,看你怎么办。”
我说:“没事,我还存了一些,回头让我兄弟研究一下构成,又能做出来了。这一路上要还有暗杀,我再想其他的办法。”说着,我把断粮的火枪插进腰带里。又从最后被我熏黑又捅死的四个家伙身上搜出了一把还不错的双发手弩,三十只弩箭。
干妈看了一眼我,缓缓道:“这种双发手弩材质太差,弓弦太软,准头也很糟糕,至多能射十米。”
我说:“能射多远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小,好藏。”
有时候,藏起来的手弩比摆在台面上的重弩威力大得多。
干妈面无表情,说:“今晚先在这里歇一歇吧,明天晚上必须到比格伦村,后天晚上必须到乌克斯豪尔。”
我点点头:“没问题。”
我会告诉你我睡觉时腿脚还因为刚才的紧张而不停发抖么?半夜的时候,我忽然惊醒过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我用力眯了眯眼睛(据说这样能让自己醒得更快),然后竖起耳朵。没错,的确是有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像……干妈在自言自语。
然而奇怪的是,我在听了一会儿,发现她不是自言自语,倒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干妈说:“黑暗审判团已经盯上你了,你不知道么?”
干妈说:“我知道,但我要找到我的儿子,我和他分别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干妈说:“你肯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你就能找到你儿子?你真以为那个贝斯图尔就是小雷?”
干妈说:“总是要试试,不然我不甘心。”
干妈说:“那干嘛带着埃蒙斯,没有他拖后腿,你现在已经到乌克斯豪尔了。不要说什么依靠他的情报分析能力,你今天也看到了,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情报分析能力。最后如果不是你给了他明确暗示,他完全躲不过那场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