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从忠君爱国,到举起反旗!
师傅曾来找过自己几次,都是不欢而散。
后来的后来,他从坊间也听闻了师傅另外收了一个女孩作为徒弟。
他苦涩地笑笑,那也好,终于再也没有人需要自己牵挂和担忧了。
但出人意料地,在他攻灭了艾德伦附近的城寨,制造了大量的屠杀后,师傅在一个夜晚在他山上的营寨再次找到了他。
“回头吧,”师傅花白的胡子激动得上下颤抖:“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了!”
罗森苦笑:“我已经在深渊之中了。”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血仇,以你身上取其首级易如反掌。为功名,那不过是转眼云烟。究竟是什么让你钻牛角尖?”
“为了诺德的未来!”罗森倔强地喊道。
他不想所有人都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制度下生存,他喜欢创造出一个人人平等,人尽其才的国度!
“你的所谓的未来,”师傅伸出手,指了指外面冒着浓烟的城镇:“就是毁灭和恐惧么?”
“不破不立!”
“好!那我今日就亲手清理师门!”
诺德名副其实的两位“冰狼”在雷雨交加中闪电交手,长枪和拳劲震得空气都发出战栗的尖啸。
一开始还是罗森占了上风,但过了五十余招以后,师傅便愈战愈勇,百裂劲催至极致,大开大阖,虎虎生风。
好几拳罗森虽堪堪躲过,拳劲竟在坚硬的石头上击出一阵阵石屑。
罗森见师傅越战越勇,不禁心中一寒,想到:“原来你是真想杀了我啊。”
一念及此,不禁怒极反扑,长枪更为凌厉,刷刷几下逼退师傅,如疯虎般直逼而上。
谁料此刻山上传来隆隆巨响像是有千万条巨龙翻滚而下,定睛一看竟是数块万斤的巨石在翻滚而下。
原来这个山坡本就遍布巨石,连日大雨和战争早就让山泥松动,再加上两人的一番而战,竟令山上巨石脱落翻滚。
巨石转眼变至,眼看就要将罗森碾成肉酱,罗森完全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
“罗森!”耳边只来得及传来师傅的暴喝。
此时一阵巨劲传来,将他远远击出,只听砰地一声,巨石已在他原本的位置击出了数个深坑,师傅半边身子已被重重地压在其下。
“师傅!”罗森疯了一般奔了过去,试图把老人拖出来,但是他发现这都是徒劳的,泪水不争气地涌出了出来。
“别。。别哭。。。”师傅举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苦笑道:“像个男子汉一样,别哭。”
他真傻,师傅平生两样技艺,枪术远胜拳法,而师傅并没有用枪,又怎么会是真心想要杀他。
“罗森。。。。。放开吧。。。。。。”
“罗森。。。仇恨会毁灭你的。。。”
“罗森。。。。。。”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像风中的残烛般慢慢熄灭了。
只剩下怒号的北风,和怒嚎的罗森。和那天真是像啊。
北风怒号着刮过人群,凉意透体而过。
罗森任凭诺德士兵的刀剑划过自己的身体,鲜血四溅。
他已经懒得防御,手中的长枪就如死神的镰刀,轻松地收割一条又一条生命。
因为他终于等到了。
长枪画圆,将全部人逼开。
他杵枪喘息,是啊,结束的时候终于要到了。
或许师傅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已经被仇恨的怒火所吞噬了,他造下了太多太多的罪孽。
但是他却依然相信这能够创造出一个新的,美好的世界。
因为那个总是微笑的男人,让他深信不疑着这一切。
他取出了怀中的烟花,将它扔入一旁的火堆,烟火划过天空,炸裂成一团绚丽的绿光。
他身若闪电,急闪而出,连环数枪击得艾斯远远倒退,四周兵士纷纷将手中兵刃砍向罗森,罗森身披无数刀伤,却似浑然不知。
趁艾斯无力还击,他一把抽住艾斯的衣领,笑着说道:“快逃吧!小师妹!”百裂劲催谷到极致,将其朝南方远远掷出。
于此同时,数把长矛终于贯穿了他的心脏。
罗森吐出一口鲜血,望天惨笑,佩雷尔大人,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天空中的浮云在罗森眼中不断变化,时而似那个热血的老人,时而像自己的父亲,时而又像那个惨死自己手下的对手,时而又像是佩雷尔,最终,全都慢慢幻灭,漆黑一片。
罗森却始终不肯倒下,僵直的身躯一如既往,像把直刺苍穹的长枪,傲世而立。
绿色的烟火转瞬即逝,天空中只留下一抹淡淡地青烟,随后也随着清风散去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是潜藏的暗涌终于开始浮现了!
无数身影从黑暗的潜伏中跃出,以最快的速度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塔楼冲去。
拉格纳在撤退的过程中也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些一掠而过的身影简直像是在响应着那个烟火信号的召唤。
“希尔,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鲁达沉声道。
“是,将军!”希尔带着十来人的亲卫队转身巡查去了。
“我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呢。”鲁达皱了皱眉:“一切都显得太诡异了。”
“哈哈哈,怎么会。”拉格纳粗豪地大笑着:“是你多心了!”
鲁达的感觉真是无比准确,部队刚转过街角,便有大量的箭矢袭来。
“举盾!”训练有素的兵士们迅速举起盾牌格挡,但是由于太过突然,还是有十来个人中箭倒下。
鲁达用剑扫断盾牌上箭矢的尾羽,抬头估摸了一下对方的人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部队已经留下肃清库林的残余抵抗和用作围剿罗森,自己只是带着极少数部队护送拉格纳离开。
对方人数估摸在一百五十到两百人左右,但是从军容来看,对面全是刚加入战场的新生力量,和己方仓促应战二幼精疲力竭的一百来人简直天渊之别。
“哈哈哈,真是巧啊。”对方军中一人拍手而出,容貌富态,脸上满是高傲的神色:“拉格纳,上天真是对我不薄,居然在这里让我遇到你。”
“你是?”拉格纳眯了眯眼,好一会才辨认出来:“你是勒斯汶?”
“是我!”勒斯汶咬牙切齿地吼道:“你杀我父王!篡我王位!今日上天终于给我个机会将你碎尸万段!”
拉格纳听了以后哈哈大笑,指着勒斯汶和鲁达说:“这就是你的不祥预感!?此等败犬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后巨斧一举,怒目如炬,大喊一声:“好!我就给你个机会!就看看谁将谁碎尸万段!有看看谁才有作为王的气量!”
一声喝罢,立刻带领众人冲锋而上,勒斯汶一时间气势竟然被压得一窒,他从未想过对方已经兵疲将乏,而且还没有人数优势的状况下,还感觉正面交锋。
“上啊!还等什么!都给我上!”好一会勒斯汶才反应过来,催促部队进攻。
两伙人一时间厮杀在一起,拉格纳气势如虹指挥得当,但是人数相对弱势,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互为拉锯。
这时一身巨响让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之间不远处的塔楼轰然崩塌,一股浓绿色的烟柱腾地升起,强烈的北方吹来,立刻四散而开,但是其浓度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紧接着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周遭的塔楼竟像是全都相继倒塌,越来越多的烟柱腾升而起,一时间上空如九幽绝域,恐怖异常。
烟幕随风飘飞,瞬间笼住拉格纳和勒斯汶的部队,大家都一时间处于对未知的恐惧当中,完全忘却了厮杀。
当烟幕接触到第一个士兵的身上时,他们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那个士兵的皮肤立刻冒起了第一个红疱,然后红疱越来越多,竟然像是蛇一般迅速蔓延至全身,那个士兵哀嚎着脱掉自己的铁甲,在地上不断打滚,还不到十分钟时间,他便全身都浮肿起来,脓疱中流出黑水,渐渐再也无法动弹。
“这怪雾有毒!”
“快跑!”
“快跑啊!”
无数士兵试图逃跑,但是怪雾已经把他们全部笼罩,毫无突围的方法。
勒斯汶也惊惧异常,连连大喊:“别逃!先保护我出去!先保护我出去啊!”
一身冷笑打断了他,拉格纳正举着巨斧站在他身后:“作为王,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量!”
“现在再傻的人都该知道自己无法再逃了,”巨斧横扫,切开挡路的杂鱼:“来吧,勒斯汶,就让我在你我临死前再给你上堂课!”
“那就是——如何才是一个真正的王!”西撒和托莉亚在库林破碎的街道上拔足狂奔,只为了逃避那致命的毒雾。
虽然西撒一经纸条提醒就醒悟过来,但是塔楼实在是太密集了,他只能依靠当时对塔楼分布的记忆来尽量规避。
“先生,怎么会这样!”铺天盖地的毒雾和恐怖的感染状态让她心胆俱寒,只能抱紧怀中的丽塔,加速奔跑。
“这是同归于尽的谋略……”西撒寒着脸:“那个罗森估计已经阵亡了。”
托莉亚不禁惊呼一声,难以相信这个推断。
西撒继续解释道:“死守库林是不现实的,所以他们还建设了那么多的塔楼,不但可以作为巷战基础,更可以作为关键时刻逆转形势的武器!”
“那些塔楼的基石上做了手脚,里面估计是掏空了一部分,装入了那些毒雾的原料和爆炸的机括,一旦时机成熟,就发出信号,让事先准备好的敢死队突入塔内启动机括,让毒雾歼灭所以城内的敌军。”
“虽然为了更好的效果,罗森提前让部队往逆风的南门撤退,但是城内的居民大多数都还没撤离,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托莉亚的身体一阵猛震,她怎么也想不到,罗森的谋略居然会那么惨无人道,好一会才颤着声问:“那……那勒斯汶大人他们……”。
西撒点点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逃离这里。”
“嗯。”托莉亚刚想再次加速,却发现怀中的丽塔不断挣扎。
“姐姐,我的小熊掉啦!”
托莉亚这才发现丽塔手中的破残的玩偶估计是因为一轮急奔掉落在上一个路口,还没等托莉亚反应过来,丽塔竟然挣脱了她的怀抱,往后跑了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丽塔!”托莉亚连忙大喊着冲过去,一手抱起丽塔,周遭的毒雾正在不断蔓延,这时候还回头简直太过儿戏了,万一有什么新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托莉亚重新站起,一阵烈风刮来,在建筑间反复激荡,本来还距离好几米的毒雾一下子被激得膨胀而起,去魔鬼之手般很抓过来。
以这种恐怖的速度,托莉亚根本没法躲开,她忽地想起了提哈中那个惨死的小女孩,心中所想尽是如何保全丽塔,立刻闭眼紧紧抱住丽塔,用身体包裹住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忽地一阵大力将她肩头扣住,一拉而起,一阵旋劲将着她扯将出来,但听见西撒一声大吼:“快走”。
原来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西撒闪到跟前,用抡铅球一般的方法将她们两扔了出去,但是这么一来他自己就落在了后面。
只见西撒全力点足略出,如捷豹般迅捷闪避着突到前方,一把托起托莉亚,一起加速冲出。
但是毒雾的速度也毫不逊色,始终紧跟其后,诡异的浓绿色在张牙舞爪,像是某些无形的怪物,可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