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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顿兵蕲春将何如

    一  江夏郡,蕲春县,因县以水隈多蕲菜而得县城之名,所谓蕲者,乃蕲菜之意,即后世的水芹菜,蕲春之意则为蕲菜之春。当年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时,大汉在蕲置侯国,封陈浮为蕲春侯,传三世,国除,后复置蕲春县。

    自从贼子黄穰聚众叛汉以后,本就是汉蛮杂居严重的蕲春县无可避免的成为了贼人起兵的对象,而黄穰所部势大又加之偷袭,所以守城兵马稀少的蕲春县城无可避免的被攻克,成为了贼人治下掌控蕲水的一处要害城池。

    当然,不止是蕲春县,在江夏郡治西陵县以东,靠近扬州庐江的另外三县都被贼人攻克占领。那三县便是邾县、鄂县、西阳县,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江夏郡郡治西陵较之其余诸县兵多城坚,加上江夏太守已经丢了四县,不敢再把郡治都给丢了,命令全城死守的话,说不得此刻那郡治西陵也会被乱军围攻攻破,到时候那贼首黄穰说不定就不会立马攻克他的家乡庐江,可能会先攻克江夏全郡,再破庐江,形成一股横取荆楚的气势。

    蕲春县城外,此时已是午后,在严阵以待的汉军阵前,一只百人左右的小队人马在县城前叫骂不已,看那样子却是在和蕲春县城的叛军将帅兵卒叫阵。

    队伍前方,一杆“严”字大旗下,正值盛年的严颜手拿一把长刀,对着面前的蕲春县城嘶声大骂,言语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就等对面城池里面的贼军上钩,从而出城应战。

    不过,很可惜,对面的城池的叛军守将显然不吃这套,蕲春县城的城门纹丝不动,似乎任你再骂他都不会开城。当然,对于严颜的辱骂,那城池中的兵将却不是没有还击的,只见不少箭矢从城池飞出,然后在严颜面前落下,伤不到他一丝毫毛。

    显然,这些叛贼想通过箭矢教训严颜那张不知天高地厚、辱骂他们亲人的臭嘴的愿望落空了,被命令前来叫阵的严颜,显然不会傻乎乎的进入对面城池的远程箭矢的射程之内,那不是找死又有何异?

    遥望汉军阵前的蕲春县城,伏泉一脸阴沉,倒不是他对于能不能攻下这城高壁深的蕲春县有什么疑问,毕竟现在守城叛军人数比伏泉兵马还少,若是强攻,拿下蕲春县城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只是真要强攻的话,对伏泉而言这损失显然是极大的,熟悉兵事的人都知道,除非守城的一方人马无心应战,那么攻城者所受损失显然会很小。但是守城的一方誓死抵抗的话,即使攻城的一方人马再多,兵甲再坚,所付出的伤亡绝对不会在守城一方人马之下。伏泉可不想自己所带这五千板楯蛮兵仅仅是破了这蕲春县城就损失一两千人,如果这样,那他那什么和后面黄穰那十万大军抗衡呢?

    因此,强攻不成的话,那就只能智取了。而智取最简单的便是叫阵了,只要敌方将领忍受不了己方的辱骂,派兵出城迎战的话,野战之下,伏泉可不信自己这已经算是精兵无疑的板楯蛮兵会打不过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汉蛮农夫。

    这日已是距离前番登陆蕲水岸上之后的第三日,经过两日的休整,伏泉手下的板楯蛮兵精神气魄显然恢复了不少。这期间蕲春县城里的叛军也来过千余人夜袭,不过显然没给汉军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反而自己折兵数百,狼狈逃去,想来这也是那蕲春县城的守将今天任凭汉军如何辱骂,就是不肯应战的原因,毕竟已经见识过伏泉手下精兵的厉害,他还能不长记性,再带兵和伏泉野战吗?

    “君侯,贼人前番受挫,如今死守不出,末将请命,率兵攻城。”身后的黄忠见此行礼开口道,他这话一说,其他诸如关羽、徐晃等将也一一请命道,这些悍将自来蕲春以后,一直摩拳擦掌,渴望建立功勋,如今却是早已等待多时了,此时被黄忠抢了先,自然不会在落后,连忙请命。

    但是此时的伏泉很显然不会答应黄忠的请求的,他现在可不敢阔气的去消耗自己的兵力和这些叛军硬拼,需知用自己的精兵去强攻那些乱贼坚守的城池,除非是脑子抽了才会选择这么搞。

    乱贼的兵是随意召集的那些心中一直怨汉的汉民蛮人,这些人在加入叛军前就是一群农夫而已,根本不需要训练多少,可以说即使自己攻下这蕲春城,对叛军而言也就是少了一座城池而已,至于兵力,他们随便强征一些壮丁便可以补齐,损失不算大。可对伏泉而言,他的兵都是日夜操练的精兵,比那些叛贼精贵的多了,少了一个都心疼,又怎么可能会浪费在攻城上呢?

    “不急,贼情不明,不可轻敌。”伏泉一口回绝,然后看了眼黄忠、关羽道:“云长、汉升听令!”

    “末将在!”关、黄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出列大声行礼应道。

    “尔等各率百人,上前与希伯轮流叫阵,务必令贼人出阵应战。”

    “诺!”

    二人领命,随即上马,各领本部近百亲兵前去严颜处叫阵,至于伏泉本人,则吩咐了几句,带剩余兵马回营寨。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关羽、黄忠、严颜三人了,此刻他们就带了三百余人在蕲春城外叫骂,比蕲春县内的兵马可是少了多了,若是城内的叛军将领依旧不上套死守的话,那伏泉就得想其他办法了。

    空气中顿时飘散着一阵阵因人行走以及马蹄扬起的灰尘,四千余板楯蛮兵缓缓跟着主帅朝营寨而去,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怕蕲春县城里的叛军守兵会出城袭击他们一样,真是瞧不起贼军到了极点了。

    当然,这些无疑都是假象,汉军其实都在观测城内动静,以便有所行动。伏泉之所以要如此做,就是为了让身后城内的守军放松警惕,同时看到此时叫阵的只有三百余人,兵力弱,让他们看到可以一战的机会。这样的话,无疑可以让那些叛军心动,最终出城应战,让汉军可以趁此机会寻得和贼军野战的机会。

    很多时候想法是好的,可是结果却是差强人意,很显然,伏泉的这番谋划起不了任何作用。蕲春城里的叛军似乎早有预料,根本不为城下关羽、黄忠、严颜三人的连番搦战所动,始终不予理会,直到天色黑了,那厚重的城门都未被打开过一次,让得率军回营命令麾下将士不解甲休息的伏泉白白浪费了一下午时光,他可是十分希望趁城内叛军出城应战后可以立即整理兵马偷袭得城的。

    夜晚,坐于中军营帐里的伏泉,正就着兵士渔猎而来的鲜美鲤鱼,配上蕲春特有的蕲菜,享受他这枯燥兵营里的美味。

    鲜嫩的鱼肉刺激的味蕾,虽然只是撒了一些粗劣的盐巴而已,但依旧令人身心舒适,而且那爽口清香的蕲菜,随着鱼肉细细咀嚼,也是令人享受不已,不自然的就让伏泉忘了白日里在蕲春县城下进退不得的窘迫。只是,再好的美味终归也有食用完的那一刻,最终伏泉出了营帐,就在营帐周围转悠,打算消一消食。

    营帐外,星光璀璨,忽闪忽闪的摄人眼球,在帐外仰望天空的伏泉却心不在此,毕竟不能破城,他就无法平乱,如今离皇帝的一月期限还差半月左右,他可不想自此在刘宏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原本皇帝刘宏四月份就下诏,给自己一月期限,希望他五月灭贼,结果因为巴郡水军和船只的问题,便宽恕了一个月,令自己五月出兵,六月灭贼,总之就是希望自己越快越好。这可是令伏泉骂娘不已,毕竟就算这些江夏蛮兵甲不如自己精良,可人家占据地利,且叛军队伍里那些个人悍勇的蛮人也不少,自己就算把巴郡郡兵全部带来,显然让他一月平贼都有些勉强,更何况他现在也只有五千余板楯蛮兵而已。

    至于甘宁的水军,显然不会在伏泉的炮灰之列,毕竟板楯蛮兵死了,可以再去板楯蛮人里招募,终究也只是步兵而已,只要征募合适的兵员,加以训练便好。可是甘宁的水军却不同,本就稀少,而且成员骨干多数都是原来的锦衣贼盗,这些可是精锐水军的好苗子,真把他们当做步兵去和叛军消耗,一共就一千人左右,死一个伏泉都心疼,又怎么会让他们来消耗?

    在伏泉的计划里,甘宁这只水军此次出征也就是担任后勤粮草以及部分兵力之类的运输而已,毕竟在荆楚这水道横行的地方,走水路运输显然比在陆地上那潮湿泥泞的土地运输要好的多。

    营帐之外,冉冉火光中,两道瘦弱人影走到伏泉身边,回头望之却是王谋、杨洪二人,随着二人行礼之后,说明来意,伏泉便明白了,这二人也是为现下汉军的窘境来找伏泉谏言的。

    “绕蕲春县合取鄂县?”闻得二人之言,伏泉面露惊讶,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要让自己行此策,不过细细想之这倒也不错,就是传到朝廷说不得会让朝堂宋氏外戚的敌对者向皇帝弹劾自己,弹劾他怯战逃遁,拥兵自重。

    鄂县位于蕲春县西北,与邾县一起靠近江夏郡郡治西陵,据斥候所传情报,自从几番攻取西陵未果后,贼首黄穰便改变路线,东进庐江了。当然,这黄穰自起义时便不是以四处躲藏的流民军为起义目的的,他是要建立一个取代大汉的政权而起义的,是为了让他们这些杂居的汉人蛮人从一个被剥削者变成主宰他人的统治剥削者的,因此即便放弃拿下西陵,他也不能放手那些已经得到手的地盘,所以在被攻取的江夏四县里,都留有兵卒保守。

    一方面,黄穰这番计划是为了控制自己已有的地盘,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防止自己袭取西陵时,汉军从自己后方出现,与庐江郡兵前后夹击。所以,黄穰虽然带着大部分兵马攻略庐江去了,但是他早先攻克的江夏四县却也是留有兵马把守,不过和蕲春县只有区区数千人不同,那鄂县却有近万人,可以说是兵强马壮。

    而现在王谋、杨洪二人说要让自己绕过蕲春县,合取鄂县,对伏泉现在想保存实力的境况而言,却是非常不错。因为如今鄂县尚有另一支汉军正在攻城,这支兵马不是别人,正是江夏郡兵和荆州其他郡抽调的兵马组成的联军,现今正由荆州刺史赵凯统领调度诸军,围攻鄂县。

    连番思索之下,伏泉心中对此策也是有所意动,本着要保存实力的原则,伏泉是不想在这蕲春县浪费太多兵力的。毕竟对于伏泉叛乱来说,只要他歼灭了江夏叛军的野战主力,到时候这些被黄穰留着看城的残军便不足为提了,只需要围住,就不愁这些听闻败绩的叛军不动摇。

    最终,伏泉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脸色不安道:“孤率兵于巴郡而来,若弃蕲春而与荆州之兵合取鄂,他日朝中若有谗言,孤该如何应对?”

    蕲春之名,据晋代刘伯庄《地名记》记载:“蕲春以水隈多蕲菜(水芹菜)”,因之得名,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承其说。蕲,一名水芹,蕲春意为蕲菜之春。

    西阳有巴水、蕲水、希水、赤亭水、西归水,谓五水蛮所在竝深阻种落炽盛,历世为盗,北接淮汝,南极江汉,地方数千里。摘选自《宋书》

    说下有书友最近私聊的一个问题,其实五溪蛮和五水蛮是不同的,五溪蛮是出自武陵的蛮人,而这里的江夏蛮却是五水蛮,这方面《宋书》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希望大家不要和沙摩诃的那个五溪蛮混淆,因为有读者已经弄混了,另外我不多说五溪蛮,以后会写到的,到时候会详细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