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随着轮船一声汽笛声后,这英国远洋运输公司的大轮船开始向上海进发了。轮船上的大烟囱不断地往外吐着黑烟。
“这洋人的运输公司就是好啊,不但便宜,还省事。几万石的军粮,大轮船一趟就能全拉走,十天不到就能从上海到达天津。”丁宝桢羡慕道。
杨小山知道这就是工业的力量,传统的漕运船运是根本无法与之竞争的。洋人把他们的饭碗钱全抢走了,那些船夫纤夫等苦力们却没饭吃了,你可以说这是机器换人,但人换下了,你不安置好他们,这就会对社会产生危害。
“全国多少人指着南北运输吃饭,现在英国人抢了他们的饭碗,怕是他们会成为朝廷的隐患,当年李自成不是在驿站失业,也不会造那么大的反。”杨小山叹了一口气,这年头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一口饱饭,中国人大多都是得过且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造反。
“常兄,你是担心他们会造反?不会的,虽然轮船是抢了他们的饭碗,但也吸纳了不少人来码头做工人,情形没那么糟吧。”丁宝桢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杨小山看了丁宝桢一眼,心想即使是开明如此的臣子都没有体察到人民的苦处,也难怪清廷各地造反是此起彼伏,朝廷抛弃了人民,人民自然也就抛弃了朝廷,这是双向的。
“但愿吧。”杨小山不愿整编,只希望自己这趟差不要出任何问题,大清国已经是积重难返,只有推翻它再建一个为民着想的新政府,才能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大轮船果然很快,在海上瓢泊了八九天后,杨小山一行终于来到了上海。
这个时候的上海远没有前世那么繁华,但洋人在这里建立租界已经有十年了,租界里的洋楼林立,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洋人,给人一种来到西方世界的感觉。杨小山刚到的时候都怀疑这里是不是中国的土地。
刚杨小山真正踏入这块土地的时候,他不得不佩服洋人的眼光毒辣。当年中国人还笑洋人蠢,他们要租的土地都不是良田,不适合种地。但其实洋人根本不是要地来种田的,人家是来发展商业文明的,租界沿着黄浦江一字排开,太适合交通运输了,这些地都是黄金地段啊。
下了船,离开了码头,丁宝桢和胡雪岩去了上海县城交换公文,办理各种通关手续,杨小山没有一起去,他换了身便服,来到租界寻找老吴的弟子阿福阿贵,准备打听现在太平天国的情况。
阿福阿贵在租界开的是药材店,这点子还是杨小山当年想的,一方面是利用大宗药材的交易做掩护,把天国境内收缴的鸦片运到这里卖掉,另一方面把赚得的钱购买查尔斯的军火运回天京。
很快杨小山就摸到了如孝药材店,这名字就是取自老吴的名字吴如孝,非常好认。
“客官,你要点啥?”杨小山刚进入药材店,伙计看他气度不凡,打扮也很得体,以为是大主顾,立刻迎了上来。
杨小山不认识这个伙计,不敢暴露自己身份,“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大掌柜不在,二掌柜在。您有事?”伙计疑问道。
“喊他来吧,我有事找他。”杨小山坐在了店里的椅子上。
“好,小的立刻去给您请二掌柜。”伙计说完登登登上了楼。
不一会,二掌柜阿贵下楼来看,“您是?”杨小山换了容貌,阿贵都认不出了。
“我是你们东家那边的人。”杨小山见阿贵认不出自己,说出了当时约定好的暗号。
阿贵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我们东家是谁?”
杨小山没说话,用手指了指天,这意思是天国。
阿贵一看暗号对上了,不敢怠慢,连忙把杨小山请到了楼上。
“您是?”阿贵左瞧右望都认不出杨小山,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贵,连我都不认识了?”杨小山用的是广西方言。
这一下阿贵终于听出来了,喜出望外,一下子跪在地上:“世子,是您来了啊!你这打扮我都认不出了。”
“是么,我只是发型和眉毛做了点修改。”这罗美莺教给他的易容术真是好用,简简单单弄一下,不太熟的人是绝对看不出的。
“真看不出,现在知道是您了,看上去还有点像又有点不像,不说世子您的名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您。”阿贵很是比较了一番道。
“阿福人呢?”杨小山把阿贵扶起来。
“我哥和查尔斯还有法国领事去上海县城了。”阿贵回答道。
“什么事?”杨小山追问道。
“哎,还不是这里侨民和外面的人发生了纠纷,好像是法国的一个传教士出了租界传教被人打了。查尔斯会多国语言,被法国领事请去和上海县官理论去了,阿福也跟着去了。”阿贵摇摇头,叹气道。
“天京那边有什么情况,有异常吗?老吴那边有消息来吗?”杨小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没什么情况啊,和平时一样。”阿贵回答道。
杨小山放下心来,看来天京事变还没有发生。
杨小山和阿贵正在谈着话,聊着上海这里的事还有生意上的情况。突然外面街道一阵嘈杂声,伴随着人们的尖叫。
“怎么回事?”杨小山和阿贵到了楼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街道边上一个孕妇捂着肚子,痛苦的叫道:“救命啊,我要生了,帮帮我。”孕妇一声佣人打扮,看来是给洋人做帮佣的。
众人围着,也有好心人叫来稳婆,帮忙生孩子。
那稳婆跑来,用布盖住孕妇,仔细观瞧了一番,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下面已经有出血症状,怕是要大崩血啊,我老婆子救不了,这怕是要一尸两命啊。”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后退连连,谁都怕引火上身,这女人要是没了命,到时候追究起来,都说不清楚。
杨小山看到这个情况,不能不管,于是他走到了街上拦住了一辆洋人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