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大铁船无帆无桨的,他是怎么开起来的?”
“你不知道么,这些澳洲人都是有着鬼神之力的,你没看那些东西都在冒黑烟么!”
“我倒觉得他们都是妖怪,神仙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
听着周围众人一水的如此议论,再一听到书生这副不以为然的腔调,唐宁顿时来了兴趣,于是向他问道:“为何先生觉得澳洲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呢?我觉得他们很厉害啊,将这小小的临高发展的如此兴旺!”
书生一撇嘴道:“不服圣人教化、不明先贤至理,就算是再兴旺,也只是昙花一现!”说着,书生拿出一份《临高时报》指指点点道:“你看看上面的这些文字缺笔少划、错字连篇,就这也好意思自称是宋室后裔,蔡苏米黄如果泉下有知,也定然会痛骂他们!”(蔡苏米黄指的是宋代的四位知名书法家,蔡襄、苏轼、米芾和黄庭坚。)
唐宁探看了一眼,果然上面写的都是简体中文,而不是这个时代常见的繁字体,于是帮忙辩解道:“据说他们如此书写是为了书写简便,并非是错字。”
听到唐宁帮助澳洲人辩解,书生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简直是岂有此理,为了书写简便就能随意更改圣人先贤创下的文字么?而且这爱若无心那还叫爱么?”
唐宁则不以为然的答道:“文字的用途本就是为了方便大家使用,只要能够领会意思不就行了么。另外不同的书法在同一个字的书写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怎么这就没有人说是冒犯了先贤呢?”
这个时候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走过来将唐宁拽到一边,低声道:“先生不用理会这个狂生,你别看他表面上一副瞧不起澳洲人的样子,实际上他是去投奔澳洲人的!”
没想到书生的耳朵还挺尖,不服气的嚷道:“谁说我是去投奔澳洲人的?我是看他们久居蛮夷之地,已经忘了圣人的教诲,所以甘冒奇险,来此传扬天地正理、圣人之道!我这是在拯救他们,否则只凭这些奇淫技巧、商贾小道,终究难成大事!”
中年商人则不屑的回击道:“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因为你考不上科举,所以想来澳洲人这里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人家不吃你这一套,在广州压根就没收你,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工匠,怎么滴,这次打算亲自上门毛遂自荐了?”
事实上中年商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自从临高众赢得了“第二次反围剿胜利”之后,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其中有些读书人发现澳洲人这里莫要说进士,就连一个举子都没有,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机会,于是就琢磨着想去混个一官半职,结果悲哀的发现澳洲人宁可要低贱的工匠,也不肯要自己这样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所以这才积了一腔的怒火。
在听到有人揭了自己的老底儿,书生顿时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怒斥道:“你们懂什么?我们读书人的事,偷书那能叫偷么”当然了后面的是唐宁自己的脑补,反正在他看来这会儿的书生跟被人揭穿偷书的孔乙己差不多,由此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第一个穿过去的课文世界里做孔乙己的那些年,真是恍如隔世啊,一下子六十多万字过去了
不再理会一个人狂吠不止的书生,唐宁和中年商人走到了一边,中年商人好奇的向他问道:“敢问老先生这次到临高所为何事啊?”
“哦,没什么事儿,就是好奇所以过来开开眼界。”唐宁随口答道。
中年商人立刻附和的赞道:“如果是开眼界的话,那老先生您真是来对地方了,这临高虽然还在咱们大明地界,但每一处都与咱们大明不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眼都花了,觉得哪里都新鲜。更可怕的是,居然我每一次来都会发现有所变化,你说这些澳洲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得呢?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这么说起来你经常来临高?”唐宁顺势问道。
中年商人点点头道:“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澳洲货在江南特别的好卖,而澳洲人又大量的收购桐油,所以这一来一回的利润很大,因此我几乎每隔两个月就会来一才临高,可每一次都感觉这里有变化。”
说到这里,中年商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唐宁问道:“哎呀,跟老先生聊了半天,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唐宁随口答道:“哦,在下姓徐,双名弘祖。不知先生贵姓?”(徐霞客只是别名,真正的名字是徐弘祖,字振之。)
“我可担不起先生之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徐老先生您叫我陈山就好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船只已经停靠在了码头,几个穿着绣有“港务”二字衣服的小吏跳到了船上,其他人都在惊讶于小吏的衣着打扮,而唐宁感觉好笑的却是他头上的藤编头盔,但他也知道这是就地取材,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陈山还在一边安慰道:“老先生您别害怕,这些澳洲人的官吏都很和善的,不会随意的欺负人,也不会索要贿赂,比咱们大明的官好多了。”
唐宁点头笑着答道:“这个我早有听闻,否则还真就不大敢来。”
港务官员核对了一下乘客名单,又确认了一下船内是否有打算移民之后便离开了,但虽然他离开了,可船上的这些人还不能上岸,必须在船上呆上三天,谓之为隔离期,期间如果发现有人生病,必须立刻报告港务人员,接受治疗。
陈山生怕唐宁不能理解,帮着解释道:“澳洲人这是怕船上有人生病将他们传染了,所以对这方面控制极其严格,等到了岸上您就知道这澳洲人有多讲究卫生了。但说实话我觉得真心没必要,你看广州城每天进进出出多少人,不也照样没发生过什么时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