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咱契科夫周围五十米以内的人都侧着头看着契科夫,他可真帅气。是那种中年男人的帅气。
十分钟前他还是个拥有着邋遢胡子跟酒槽鼻的大叔,若是把他丢进酒馆,跟平民简直没什么两样,除了他宽阔的肩膀与高大的身躯之外,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位战场将军。
可他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因为他换了身衣服,不不不,不能说是衣服,应该说是盔甲,闪耀着寒光的盔甲与银光闪闪的腰带,还有那双走起路来会叮铃哐啷发响的铁皮靴子。
靴子后跟那儿有三枚铁钉,圆圆的铁钉,若是能把铁钉重合在一起,你就会发现这三枚铁钉一模一样大小,是一模一样,一点儿尖儿都不会露出来。
因为这身装扮出自矮人之手,他们是天生的工匠,这件矮人族所打造的工艺品若是放在黑市,会有不少人抢破头的。
契科夫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这匹马比普通士兵所骑得马匹简直要高出一头,不过大家都认为这应该是理所当然,只有这样的骏马才能配得上契科夫将军。
若是身旁人投来赞叹的目光,一个普通人会做什么?他或许会洋洋得意,又或许会故作高冷。但契科夫不是普通人,他是斯洛姆帝国的老将,他现在的状态出奇的平静,他的眼睛能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东西,他甚至看到了周边侍卫靴子头部的斑点而猜到了他昨晚撒尿尿在了鞋子上,他甚至看到了在他左边第五匹马走路时右前蹄迈出的步子有些扭曲而猜到了那匹马的主人忘了给右前蹄套上马蹄铁,因为他此时的心是静的。
每场大战前,契科夫将军只要换上这身盔甲,骑在他的马上,他的心就出奇的平静,这是一个指挥官的基本素养。
“军营前的灯台都加了煤油了么?”契科夫将军问道。
他的副将回答:“回将军,都加好了,足够点燃两个小时。”
契科夫点点头,他要故意造成一种假象,让远在路加城瞭望塔上的士兵清楚地看见斯洛姆军营还亮着火光,证明今夜并不是斯洛姆总攻的时候,让他们知道斯洛姆军营还在呼呼大睡。
“熄灭火把。”契科夫又说话。
身旁的副将用湿抹布裹住手上唯一亮着的一根火把。在‘刺啦’一声微弱的响动后,副将扔了火把。
“出发。”
话音落下,身旁的传令士兵高喊‘出发’,站在高塔上的士兵升起左边的旗帜,同一时间,整齐划一的‘砰’的一声,是五千骑兵脚蹬马肚子的声音。
五千匹马同时动了一动,然后缓缓向前走,等渐渐远离了身后的营地,大军深入一片漆黑。
草丛中的虫子四散而逃,或飞或跳。
安静的夜,静悄悄的前进。
铠甲碰撞声、轻微的马蹄声、步兵推动攻城器械的车轱辘声、火枪筒的上膛声、人的呼吸声。除这些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斯洛姆的军队果然训练有素,不愧为人类最为强大的帝国。
“唔!!!”再距离路加城还有二十里左右,军队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哼,随后便是沉闷的‘彭!’的一声。
一个士兵失足掉进了一个大坑里,环境实在太暗,他实在没有看清。但他就算摔断了左小腿,也只是咬着自己的手臂闷哼,并没有大喊大叫。
很快有士兵把他抬上了担架,送到了军阵最后的后备队的位置。
“什么事?”契科夫将军刻意压低了声音。等听完了手下的回禀,他只安静的点了点头。
这只是悄然行军的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这两万大军慢慢向路加城摸近。
契科夫将军走在军队中间,他的头微微抬起并侧着,目光紧盯着左边的一个方向。
他知道那个方向是路加城的瞭望塔所在。
一个小时后,大军又向前走了十里,他终于隐约看到了路加城瞭望塔上的一个小火点,而且路加城的城墙上是一片火把,将整面城墙照的通亮。
在契科夫将军眼中,就像是一条细细的光线横向在空中似的。
“嗤——”契科夫嗤笑了一声:“果然毫无防备,想必力丸那小子还在呼呼大睡。”他转首向身旁的副将:“传我的命令,大军再向前摸一千米,唔——让骑兵背上盾牌随时准备下马,攻城队伍换到骑兵前边。”
“是,将军。”副将在向手下传递着命令,就在大军前进了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军队的前后次序已经转换完毕,除了契科夫与他的几个副将,其他的骑兵已经到了队伍中间。
身旁的士兵已经变成了抬着云梯、腰上别着刀剑的步兵。
行军队伍的速度渐渐变慢,所有人不得不开始搓了搓手,军队已经响起轻微而缓慢的‘蹭~’的声音,那是铁剑被拔出的声音。
士兵的呼吸声慢慢变得沉重,在这静谧又黑暗至极的夜里,杀戮之神仿佛睁开了双眼,看着这鬼鬼祟祟的两万人。
契科夫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的心已不再平静,作为指挥官,他会平静,但如果马上要成为战士,那么藏在他内心那股嗜血的渴望已经忍不住想聆听人头滚落的声音。
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阔剑。他看了看十五分钟内就能冲到的路加城的城墙,城墙上的一排火把好像正在为他庆贺似的。
“距离差不多了罢。”契科夫将军想到。所有人都盯着契科夫将军这边。
将军眼睛微眯,然后猛地一举剑,军队中的几个旗手专门盯着这边,‘唰!’的一声,他们几乎同时举旗。
又是‘唰!’的一声,两万人的军队立即停止,斯洛姆军队训练有素一眼即知。
“嗯?”将军突然皱了皱眉头,他胯下的马为什么走最后一步的时候没有马蹄的声音。
脑袋里最后一丝冷静让他重新回到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应该有的谨小慎微上面,所以他并没有马上挥剑发动进攻,他就这样举着剑跳下马。
身旁的副官奇怪的盯着自己的将军。
契科夫下了马,这夜实在太黑了,一点月光都没有,让他根本看不清地面,于是他弯腰,想看的清楚些。
他看到了马后蹄所踩的路面,并没有毛病,马蹄将几根聚在一起草踩扁。于是他又弯腰看了看马前蹄。
那是什么?枯萎发黄的草?这么厚?被马前蹄踩在脚下。
契科夫将军俯下身子,伸手一抓,从马前蹄下。一小捆被人绑好的干草被契科夫抽了出来。
“干……干……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