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曾经给亚历山大二世埋了一个坑,让俄国在之后遭遇了普奥的联合进攻,当时周琅也随时准备发动袭击,乌拉尔的軍队突袭莫斯科,也在周琅的计划之内,但之后的形势发展则脱离了周琅的设计。
周琅当时判断,乌拉军队进入莫斯科,俄国前线軍队必然返回莫斯科平叛,普奥联军长驱直入,最后俄国面临的,只是一个被瓜分的命运。周琅当时甚至设计好了几条方案,顿河到第聂伯河之间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可以叫乌克兰大公国,也可以叫哥萨克公国;伏尔加河以北地区,建立一个国家,可以叫做诺夫哥罗德大公国,跟芬兰合并或者分别独立;以莫斯科为中心,在中国的保护下,女沙皇将继续以俄国沙皇的名义,统治徒有其表的俄罗斯。
可没想到女沙皇迅速平衡了各派力量,想象中的俄国内乱没有出现,形势的发展是,女沙皇真的掌控了俄国。并且加强了斯佩兰斯基的改革成果,让俄国彻底摆脱了贵族统治,成为一个资产阶级国家。
这些年,尽管技术、资本、教育和各种事业依然落后于西方,但发展速度极快。依靠俄国庞大的体量,农业、矿业都在欧洲屈指可数,俄国的综合实力,已经渐渐赶上了法国。目前绝对可以排入欧洲前三,仅次于英国和刚刚统一的德国。
而且俄国还在快速发展中,人口达到六千万,工业、矿业、交通运输业都在快速发展。女沙皇也比历代沙皇都更重视教育,建立了一大批世俗学校,目的是完成俄国的义务教育,这跟历史上这一时期的沙皇行为都不同,可以说,俄国发展的轨道已经偏离了历史方向。
这样一个快速变强的俄国,他的态度对欧洲影响很大。而女沙皇十分油滑,从奥地利手里夺取了摩尔多瓦之后,再次停止了扩张,以发展为主。在国内小心的在各种势力之间玩平衡,用新贵族对抗富农,用宗教对抗权贵。将自己摆在政治斗争之外,让他的地位很稳定,成为最后的裁决者。
印度到俄国的铁路建设速度很快,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完成了修建,印度直接跟俄国铁路相通,对俄国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很大,印度的棉花大量涌入俄国,为俄国脆弱的纺织业提供廉价原料;俄国的矿产和冶金产品,则进入印度市场。双方贸易扩大,对俄国经济的推动作用明显。
即便现在爆发战争,德国可以快速击败法国,也绝无可能快速击败有纵深腹地的俄国,法俄一旦联合起来,欧洲大陆就会十分均势。
因此一个强大的俄国,是不符合中国利益的。而且两国互信一直都不足,不是高层不够努力,而是现实的矛盾和仇恨使然。就好像21世纪的中国始终都无法忘记被俄国夺走的一百多万平凡公里领土一样,现在的俄国人也始终对中国夺取了俄国领土耿耿于怀,广袤的西伯利亚,近在咫尺的乌拉尔,伏尔加河下游,高加索地区。民族主义方兴未艾,越是发展,俄国人就越是仇视他的东方邻居。
哪怕女沙皇是中国皇帝的孙媳妇,也无法保证俄国就能一直配合中国的外交政策。况且周琅的孙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几年俄国出现了一股声音,那就是一些人呼吁,让女沙皇收回子嗣放弃俄国王位继承权的声明。他们认为一旦女沙皇跟乌拉尔国王的孩子继承沙皇皇位,那么乌拉尔和阿萨姆、多布罗加等领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合并进入俄国。这些领土中,极有对俄国战略至关重要的乌拉尔地区,也有对俄国控制黑海和多瑙河关系重要的多布罗加地区,还有俄国稀缺的热带领土阿萨姆。
推动这些声音的,难保不是皇孙周淳。这几年他在莫斯科的时间,比在乌拉尔的时间多的多。而且在俄国政治中开始发挥特殊的作用,他在用自己的王国作为诱饵,隐忧对领土贪婪的俄国人接受他的子孙继承俄国皇位。
这才是他弄来多布罗加的目的所在,这里怎么看,对黑海国家的意义都更重要一些,乌拉尔远在内陆,阿萨姆还在印度的另一边,以这两块领土需要海上中转为由,夺取多布罗加更多的是吸引俄国的野心。
并且这些年,乌拉尔继续向自耕农和军事化方向发展,军事化管理下的各民族受到了高强度的管理,人口只有八百万,但一直维持着两百万軍队的动员能力,阿萨姆则朝着经济自由化方向发展,人口快速增长,经济发展迅速,是他的国家的财源。多布罗加吸引中国投资者,以贸易为主,经济能发展成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区位优势,这里控制着多瑙河入海口,奥地利跟中国之间的贸易越发展,这里就越重要。
三块领土人口两千万,本身就已经不可小觑,对俄国人的吸引力不言而喻。周淳在许多方面,都表达不介意自己的国家并入俄国的态度,更是给了俄国人巨大的想象空间。唯一的障碍就是,当年康斯坦丁等俄国权贵,逼迫女沙皇放弃了她后代的继承权。
周淳利用俄国稳健派和现实主义政治势力的野心,拉拢了一批政治盟友,在俄国政治中发挥着独特的影响力。
但以女沙皇夫妇,中国的影响力,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也不可能让俄国成为中国真正值得信赖的军事同盟。因为双方缺乏一个共同的敌人,同时俄国的地理位置,不可能实现中国的战略目标,那就是直接威慑英国。法国可以,普鲁士也可以。
可惜法国现在失去了对抗英国的能力和野心,德国在俾斯麦的领导下,又过于稳重,不肯直接跟英国对抗。
周琅发现,英国人努力维持的欧洲大陆均势,真的是太符合英国的利益了。现在这种均势,让中国甚至无法在英国附近找到一个合适的盟友。
法国之后,德国是唯一能破坏这个平衡的因素,但只要德国不发展海军,德国就不可能跟英国走向对立,只要俾斯麦执政,德国又不太可能全力发展海军。
普法战争这样重大的地缘冲击,很难短期内在出现一次,德国跟英国的冲突,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酝酿成熟的。
周琅等不及第一次世界大战了,他必须尽快催熟英国跟欧陆霸主的矛盾。英国人已经放弃了大陆领土,只有让德国人进入海洋才能让他们冲突。
但普法战争之后,俾斯麦执政的德国,一方面在努力维持既得利益,快速消化吸收刚刚纳入统治的南德意志邦国,这些邦国可不是被并入普鲁士,而是加入了德意志帝国,他们保留了太多权力,包括外交权和军权,这些都需要俾斯麦进行重组。
在外部,则是开始快速恢复的法国,俾斯麦必须防备法国复仇,法国开始跟俄国靠近,俾斯麦则要阻止法俄靠近。
但国王的贪婪,让俾斯麦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障碍,波兰问题是一个死结,现在的波兰已经不可能还给俄国了,连俄国讨要的梅梅尔俾斯麦都无法给俄国,只要俄国想在波罗的海方向找一个不冻港,必然向德国夺取。
历史上,俾斯麦是利用英国跟俄国的矛盾,来让俄国依靠德国。同时鼓励俄国向黑海方向扩张,制造俄国跟英法的矛盾。可这个历史上,英法对俄国的威胁并不大,英国甚至还要维持俄国的力量,让俄国阻挡中国向欧洲渗透。俄国向黑海和地中海扩张的道路也被断了,一个海峡公约,让那个地方彻底成了一个各方势力平衡的地区,英国都挤不进去,更何况俄国呢。
俾斯麦唯一能让俄国依赖德国的地方,在于俄国面对的中国压力,俄国始终要面对中国这个强大的陆地邻居的压力,尽管目前女沙皇执政,看似风平浪静,可俄国内部始终有对抗中国的强大势力集团,这些政治势力是可以为俾斯麦所用的。
俾斯麦可以向俄国许诺,在他们跟中国开战的时候,德国保持中立,甚至帮助俄国,但俾斯麦不敢这么做,这么做意味着俾斯麦接过了英国的旗帜,在欧洲开始组建对抗中国的政治集团,德国也必将接替英国,成为中国的打击对象。
俾斯麦要的是维持德国一个较为有利的外交地位,而不是让德国成为某种集团的中心,卷入政治集团的冲突之中。
无法利用对抗中国来拉拢俄国,那就只能选择制约俄国了,要制约俄国,最好的办法,还是跟中国靠近。远交近攻原理下,分别在德国东西两边的法俄是天然盟友,那么分别在俄国东西两边的中国和德国,自然也是天然的盟友。
所以俾斯麦试图跟中国建立一个针对俄国的军事同盟,借以牵制主俄国。这个盟约的约束条件很多,比如规定,当德国遭受俄国的主动攻击,或中国遭受俄国主动攻击的情况下,条约才会生效,这意味着同盟是防御性质的。
这样一份同盟条约,如果是皇太子执政,是懒得看一眼的,他根本看不起德国人。而且皇太子认为他儿媳妇是俄国沙皇,不应该参与针对俄国的同盟。
周琅却答应了,他的决定,让很多人都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