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路北伐遇到的困难比陆路要大了许多,因为对方的准备相对充分很多,周琅已经来过一回海上突袭了,如果还没有防备,那满清的官员都该杀。
说白了,他们毕竟还没到二次鴉片战争那份上,官员贪腐有,但自我净化的能力尚存,而且儒家教育虽然让人颇多诟病,可毕竟是能出人才的,就算成材率低,一万个人里总有那么几个出类拔萃的。
嘉庆亲政后,迅速开启了自我净化的功能,朱珪这个曾国藩级别的人物,能力也不俗,师徒俩短时间内就整肃了吏治,不敢说貪官污吏全都肃清了,可大多数重要职位都掌握在了真正有能力的人手中,还有朱珪和嘉庆俩人总揽全局,行政效率大大提高。
短时间内他们就在天津建立了新的防御,修筑了一整套炮台防御体系。不过这套防御体系还是没有帮他们把海上之敌完全挡在陆地之外,吏治的腐敗,还能通过迅速拔擢有力人员得到改善,军事的废弛,却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的,而人的废弛,基本上得需要整整一代人的血液更替。
朱珪建造了大量的炮台,安装了大量的重炮,不说这些炮台的设置是不是合理,这些大炮的质量是不是过关,光是收炮台的是一群八旗子弟,这就是最大的死穴。
周琅排除了庞大的舰队,其中为首的是四艘服役的三级战列舰,装备火炮数量高达两百八十门,其中的重炮足以跟清军炮台对轰,可即便这样,也没有摧毁清军的炮台,工程质量还是相当可以的。
但当步兵登陆,迂回包抄之后,炮台守军逃跑,这就非人力所能为了。
大沽炮台失陷,天津门户洞开,三个军的战兵登陆,还要炮兵部队的野战重炮提供支援的情况下,天津只坚守了两天,基本上城墙崩塌的时间,就是城池失守的时间。
三万主力部队进驻天津,接着源源不断的物资从海河运往天津,为进攻北京储备物资。
嘉庆和朱珪对这种情况都有些猝不及防,马上调集重兵来收复天津,可大军在天津城外梭巡不前,强令攻击的部队损失惨重,连周军在天津外围设立的野战工事他们都没有攻下,枉论天津城了。
周琅得到战报后,迅速北上,一百多艘运输船参与运输,一次就能运送三万人,周琅的帅营也在这三万人中。
此时的帅营已经今非昔比,上次在北京城外击败八旗骑兵之后,回来周琅马上就给他们装备了更多的战马,帅营兵力还是一万,可装备的战马数量高达两万,一万是从印度进口的印度马,一万是在各地缴获的蒙古马,行军用蒙古马,打仗用印度马,两不耽误。
因为帅营都是挑选的身材最高达,体力最强的老兵,因此人人可以披甲,都配发胸甲。可他们并不是冷兵器部队,都装备了步枪,有点英国龙骑兵和法国胸甲骑兵混血的意思。冲锋的时候,可以是骑兵,防守的时候,也可以下马列步兵方阵。
周琅到达天津,已是农历三月份,出于安全考虑,他的行程暂时保密,这是王辅茞等文官再三要求的。他不知道这样保密的意义在哪里,他在自己的军中,还会有危险的话,那天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周琅还考虑到,他亮明身份会不会引起特殊的变化,比如清军高度重视,将其他方面的軍队调集到京津地区,那样对战略会有影响,所以他也选择了保密。
负责攻打天津的部队,由苟全指挥,上次周琅纵横京郊,他一直留守天津,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周琅到来后,还带来了陈小手等三个战兵军,总指挥的权力也就转移到了周琅手里。
情况已经探明,清军在天津外围部署了大概五万軍队,马步兵各两万,还有一万是火器部队。
根据上次对方的进攻判断,他们的火器部队对武器的理解还很肤浅,完全充当火力支援的角色,炮兵在远处开炮压制,鸟枪兵抵近城头射击,最后攻打阵地的还是重甲步兵。
苟全报告,清军装备为数不少的盔甲,几乎人人披甲。还打造了一些特殊的防御装备,比如盾车。
这种盾车是当年八旗跟明军交战时候发明的装备,主要目的是为了抵御明军的火器,没想到满清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出来,大量制造。苟全打退清军后,缴获过一批盾车。
这种盾车当年明军称之为牌车,描述其“牌甚厚,一层牛皮,一层铁皮,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
苟全发现,这种牛皮加铁皮的复合装甲,对步枪铅弹有一定的防御能力,毕竟明末的火绳枪跟如今的燧发枪,都是滑膛枪,威力上并没有升级换代,明军的枪支差点,火药威力小点,但也是枪。
也许当年的明军奈何不来这种盾车,周琅軍队装备的制式步枪,要打穿这种盾车,也得好几轮设计。但这种小盾车对火炮就没有防御能力了,就算最轻的6磅步兵炮也能轻松打破这种盾车,而且因为他里面夹杂铁皮,会发生崩裂,一炮下去,只要打中,就是一片死伤。
周琅登城查看了清军的防御阵地,发现还是有一定水准的,基本能做到按照河流地形,合理的布防。挖掘了壕沟,夯土修筑了营寨。
周琅意识到,清军大概失去了攻坚的信心,打算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挡在北京之外。
一支没有勇气野战的军队,也绝没有勇气死守下去。
跟军官们商议一番,基本对策跟周琅自己想的差不多,就是用大炮轰破对方营寨,步步推进,跟他们正面决战,强势的軍队一般不太愿意取巧。
休整几日之后,进攻战役打响了。
已经全部由12磅重炮组成的炮兵部队开始密集轰击清军城外营垒,炮兵部队前方,是两个空心步兵方阵,跟炮兵一起形成了一个倒品字形布局,两个方阵相聚五百米左右,将炮兵保护在中间。后方,一万骑兵分两队护住两翼,不给对方骑兵迂回包抄的机会。
大炮轰塌了距离天津最近的一座清军营寨,城上的令旗挥动,步兵方阵开始前压。
清军营寨前的壕沟中,突然冲出了上千马兵,向着右侧迂回。帅营骑兵右翼迅速前压,护在炮兵阵地右前方。清军骑兵没有直接来冲炮阵,而是在步兵方阵的右侧飘过,抛射了一轮弓箭,大多数没射中目标范围,他们距离太远了,而步枪的齐射还击,却咬住了从阵前飘过的骑兵尾巴,打死了几十人马。加上战马受惊,或者骑术不精跌落的,他们损失了近百人。
这股骑兵在远处整队,观望了一会儿,突然掉头跨越壕沟走了。看方向是去另外两座成犄角的营寨去了,一座位于永定河,一座位于子牙河河畔,卡住天津北上的水道,同样的营寨清军还有数座,两条河的对岸就各有一座营寨。
目前周军攻击的是子牙河、永定河交汇处的清军营寨,当然周军不可能让他沿河立寨,河对岸早就被周军控制了,他们距离河岸还有一里多的距离。
清军前出营寨前已经爆发了激战,清军鸟枪打放,时断时续,也不整齐,周琅看到己方方阵损失并不大,一直起步走进齐射威力范围之内,然后开始齐射,顿时打的残破的土墙上沙石飞溅,清军完全抬不起头来。而且步兵配属的曲射的英制榴弹炮也开始向营寨中轰击,炮弹不断爆炸,很快清军就不抵抗了,从营寨中溃逃。
多少满清坚城在火炮、步枪战术下都毫无作用,更何况这种土营垒了,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反倒让周琅颇为吃惊,因为他上次来的时候,清军可没有这种意志,大概是朱珪他们整肃军纪多少起到了一些作用。
周琅不知道的是,由于上次攻打天津失败,所有逃跑的军官,全部被朱珪斩首,尽管许多人求情,可朱珪态度强硬,不惜得罪一大群八旗权贵,但凡是逃跑的军官他亲自监斩。这种没有例外的军法,确实震慑到了其他軍队。
另外朱珪还大幅度提高了士兵的军饷,只要是当天打了仗的,每人马上就发十两行粮,军官次第提高,这个办法周琅倒是猜到了,因为他从那座小小的土城中,竟然发现了为数不少士兵遗弃的银锭,一锭锭十两的官银。打仗还随身携带这种官银,显然不可能是士兵随身携带的零花钱,只能说这是在軍队中挣的赏钱。
这让周琅不由感叹:“难道重赏之下真的必有勇夫?”
清军的顽抗让周琅意外之后,并没有停止行动,大军以此进攻,逐一拔出清军营垒。除了第二座营垒的时候,有其他营垒出来救援,然后被野战击溃,损失惨重外,之后几座营垒都是各自为战。
清晨战到傍晚,清军在天津城外的据点,全部被拔出。
之后是下一步的行动方针,根据侦查,清军在北运河和永定河都有布防,而北运河的布防更为严密,周琅上次走的就是北运河,显然清军专门重点防御这条线路。
军官们意见不一,认为既然北运河防范严密,那就该走永定河。
周琅最后决定,还是走北运河,因为他走过一次了,相对熟悉,打堂堂之战,他不需要避实击虚,他的力量在对方之上,硬碰硬他赢面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