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知道死神就在高台之上，从下往上走去，算是最基本的礼仪，虽然这里几乎一无所有。
踏入顶点，最后一层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团阴影。
“欢迎你，异界的同伴。”
神格之间的共鸣让孙德清晰的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他就是这处世界的死神！一个近乎消亡的死神。
“您好！”
莫名的悲凉在他心中产生，让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不必如此，同伴，死神也有死亡的一刻，这是命运，亦是一种解脱。我已经活了太久了，久远到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和普通的亡灵有什么区别。”
孙德惊奇道：“神也有死亡的一天？”
“是的，任何人都正走在死亡的路上，亡灵们走的比生灵慢一步，而神也不过是稍作停留。”
“但是死神不是掌握了死亡吗？”
“不，你错了，我们只是掌握了一部分，极致的死亡是没办法掌握的，即便有着死亡神格也不行，妄图掌握死亡，便是死神也会消亡。”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孙德也不是不能接受，神的神秘面纱早就被揭去，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种职业，一种能量评级，无法超脱死亡也说的过去。更何况世界都有死亡的时刻，何况其他。
孙德好奇道：“那生命的长度极限是什么？”
“是死神，所有生命的极限都要归于死亡，而死神将是一个世界最终消亡的那个存在。”
看着对方的已经极度衰朽的气息，孙德问道：“那您活了多久了？”
“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一个生命诞生的那一刻，生命之神诞生了，而第一个生命死亡的那一刻，我诞生了。”
“所以你是自然神灵！”
对方轻笑了一声，道：“我们确实是规则演化出来的自然神灵。”
“我以为自然神灵都是非人格化的。”
“某方面确实如此，不过当生命的死亡带来了智慧，慢慢的我也拥有了自我。智慧生命对于神的崇拜，同时也让我们产生了人格。”
孙德心中一动，明白过来这就是神道世界修炼方法演化的根源。
人的智慧通过崇拜与敬畏传达到了自然神的身上，就像观测一样为这些规则塑造了形体。
半年前白国曾和孙德聊过小说，对方问过孙德一句话：‘这世上最接近道的是什么’。孙德的回答是文字。而白国的回答是‘认知下的文字’。
简单来说就是赋予物体概念的认知。
人格化的神大概就是被人赋予了概念而受到束缚的规则吧。
这是一种降格。
于是孙德问道：“你说的死亡，是指你重新回到曾经非人格化的状态吗？”
死神似乎有些意外，回答道：“不，神灵已经全部死亡，生命之神死亡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再也未曾诞生过新的过生命，她应该并没有回归最初的形态。”
“但是亡灵们此时也算并没有彻底的死亡，算是生还是死？”
“不，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亡灵了，这里只有一个还未曾消亡的存在，那就是我，而我的生命并不归属于生命之神管辖。”
孙德一惊，指着外面道：“但是外面有很多亡灵啊！”
他叹息了一声，道：“这些全部都是我的力量所化。”
“包括暗月王朝的那些人？”
“是的，包括他们。”
见孙德露出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他诉说道：“暗月王朝并非是人类最后的王国，但却是探寻死亡最深的国度，尤其是他的君王，已经强大到足以和我争斗的地步，数万年前，他妄图杀了我取代死神的位置，我们争斗了很久，虽然我最终击败了他，但是也被他掠夺走了一部分本源。自此之后，他封闭了国家，而整个暗月王朝的国民的灵魂也都脱离了我的掌控。”
孙德心中暗道：“这大概就是诗中说的王击败死神，取得国民灵魂所有权的部分。”
“直到很久以后，他重新开放了国家，他已经发现，即便那些灵魂不再归我管束，凡人的灵魂也会腐朽，虽然因为我的力量而和活人一般，但是本质上已经仅剩一些残渣。”
“所以他们来冥土掠夺了？”
“没错，只有灵魂才能补充灵魂，虽然有耗损，虽然难以纯粹化，但是他们确实来了，一次次的。王拖住了我，而他的部下拖住了我的部下，最终以每千年一次的频率开始了漫长的争斗。”
“那人类自己呢？他只在你这里掠夺吗？”
“他们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亡灵，普通的灵魂无法满足他们的饥渴感，只有这里，只有这些沾染了我力量的灵魂才可以。”
过了半晌他接着说到：“后来生命之神意外死亡，世界不再有生命诞生，冥土的灵魂锐减，我们双方都虚弱起来。也许这一次就是终点了。”
“所以他们之所以一直活着，靠的是吸取你的生命？但是每次吸取又加速了他们的死亡时间！”
他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惊叫道：“那些冥兽！你是故意的！”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是的，灵魂树的种植方法是我故意传播出去的，自生命之神死亡之后，我的任务也快结束了，我的职责所在就是送生命回归世界。对方这么做虽然加速了我的死亡，但是也同样在葬送自己。”
孙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求死般的心态，这种垂垂老矣的心境根本就不是他所能了解的。
“为什么不慢慢来？也许还有转机，比如异世界的生命，异世界的神，甚至你可以去其他世界！”
“不，你不明白，我是这个世界自然产生的死神，我的职责就是送这个世界的生命走向死亡，没有将最后一个生命送走，那么我没有理由离开，生命之神已经死亡，这个世界不会再产生生命了，我的最后的任务只有这些暗月王朝的残渣了。至于异世界的生命，他们并非诞生于这里，他们也不应该由我管束，我并不期待他们来这里。毕竟他们有自己的死神，毕竟这个世界的生命之神已经死亡，这里毫无繁衍传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