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子殿下遇刺一案,江宁府虽然没有出现全城戒严的情况,庙会却是被迫提前结束,这几日城内的百姓都生活在人心惶惶之中。
这日府衙忽然贴出一张告示,说是行刺太子殿下的贼首已然伏首,城内戒严取消,并且在元宵节举行一场盛大的灯会,希望所有百姓踊跃参加,届时太子殿下会偕同太子妃一同出席灯会,与民同乐!
苏子恒接到姚扶苏送来参加元宵灯会的请帖时,颇为无奈的看着仲轻寒:“我们非去不可吗?现在东海县正是不能离开人的时候,我们却还要一直停留在江宁府,这算怎么回事?”
仲轻寒的眉头也是同样微蹙,“我也不清楚太子殿下怎么想的,按理来说就算他将天罗的阎罗王斩首示众,可是他自己的人也伤亡很重,就连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个时候不是因为以稳为主,为何还要冒险出席元宵灯会呢?”
苏子恒想了想,“会不会太子殿下想趁这个机会将天罗地网的余孽吸引出来,一网打尽?”
通过他亲自追杀阎罗王一事来看,姚扶苏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他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从来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唉,”仲轻寒叹了口气,“我也弄不清楚他的想法,毕竟我和他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幸好现在离元宵节也没几日时间,一但灯会结束后,我们离开离开江宁府,回转东海县。我已经拜访过了江知府,他说会给我们提供便利的。”
苏子恒点头道:“那样最好不过了,我就怕到处有人卡着,那样会限制东海县发展速度。我们现在不缺钱,也不缺技术,就缺人和原料。”
仲轻寒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来给我们背书,应该没什么人敢给我们下绊子。”
苏子恒想起前几日晚宴上姚扶苏的话,皱眉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说要同我们一起前往东海县?”
仲轻寒凝神回忆一下,“好像他是说过那么一嘴,就是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苏子恒抱怨道:“就不能打消他的这个念头吗?现在东海县破破烂烂的,什么都没有,他去也看不了什么东西,我们还要负责他一路的安全,又要浪费我们不少人和精力。”
仲轻寒苦笑道:“应该很难说服太子殿下,他一旦打定主意,就很难改变。”
苏子恒摇了摇头,无奈道:“那算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多安排好我们自己的保卫工作。只是近日东海县人多混杂,想排查图谋不轨的人很难,到时候只能将黑鸦军所有人都调回来,进行贴身保护了。”
仲轻寒附和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一会我就安排怜风先回去,将冷火招回来。他在东海山脉附近扫荡,也不知道有收获没有?”
苏子恒失笑道:“你还真是打劫打上瘾了,你真以为一个个都能像珍宝岛的那群海盗们在整个东海上劫掠,富得流油啊。东海山脉上的山贼土匪们不过都是一群苦哈哈而已,要不是为了让来东海县的人安心,我都懒得建议冷火出征。”
仲轻寒闻言不好意思笑了笑,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以前她还觉得拥有几十万两银子够这辈子花的了。可是等她开府建牙之后,才发现那点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有时她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苏子恒在自己身边,自己还究竟会不会来东海县?还是会选择前往京城长安?
不过现在不用操心那么多事,一切交给苏子恒去做就行了,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想到这里,仲轻寒深深看了眼苏子恒,眼里满是浓浓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
……
很快时间在忙碌中转眼到了元宵节,苏子恒和仲轻寒以及赵婉儿三人盛装打扮,应邀前往参加元宵灯会。
灯会是在江宁府内最高的建筑牌楼上举行的,应邀出席的除了苏子恒等人,还有江宁府内许多有头有脸的乡绅,自然少不了这次最大的主角太子殿下夫妻。
姚扶苏和北宫卿虽然出席了灯会,但是主持人却不是他们,而是江宁府知府江安康。
自从江安康出任江宁府知府以来,每年的元宵灯会都是由他主持。他自己也很喜欢这种与民同乐的活动,以往还是亲自写上一首诗或一首词,博得满堂喝彩。
江安康乃是二甲进士出身,一身文采斐然,写几句应景的诗词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今年因为太子殿下在场,江安康自然不好意思动笔,将这个出风头的事情让给了姚扶苏。
姚扶苏站在高高的牌楼上,俯瞰下方各种绚丽的灯笼,不知想到什么,又将笔搁了下来。回首对苏子恒笑道:“子恒贤弟,听闻你乃是西凉有名的才子,不如今年的元宵诗词就交由你来写?”
此言一出,牌楼上坐着的人都纷纷将头扭向了苏子恒。许多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这可是一个出名的好机会。
有些第一次听说苏子恒这个名字的人,悄悄向身边人打听他的来历,想知道太子殿下为何如此青睐于他。待听说是他在庙会救了太子殿下一命之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在心里暗暗决定,一会不管苏子恒写出来的诗词如何,都要大肆赞扬一番,这样才会让太子殿下高兴。
对于这种场合出风头的事,苏子恒是不想干的,因为没什么好处。
他肚子里倒还记得不少关于元宵佳节的好诗词,许多和眼下的场景都很相应。他刚想出言推托,不经意间回头却看见太子妃一双俏眸在看着自己,一副绕有兴致的模样。
苏子恒忽然心下一恍惚,仿佛再某个地方曾经见过那双眼睛,只是他凝神回想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他微微甩了甩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便未放在心上。前世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感觉,明明有些地方是自己第一次去,等站在那里时,却感觉自己来过许多次,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就仿佛不经意之间,蓦然回首时,在灯火阑珊处看见的那个人一样。
因为这种突然间涌起的怪异感觉,原本没打算出手的苏子恒站了起来,来到姚扶苏身边,从他手中接过那只蘸满墨水的紫毫笔,在铺好的宣纸上落笔写下“元夕”两个字。
这时北宫卿也靠近过来,看到苏子恒落笔写下的字后,轻轻念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北宫卿刚念完,苏子恒也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搁置在笔架上,对她拱手道:“有劳太子妃传言了。”
北宫卿读完整首词后,不知怎得忽然想起了那晚的事情,脸上不自觉一红,满脸羞意道:“苏公子大才,本宫佩服。”
苏子恒看着北宫卿满脸羞意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似乎自己真真切切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样。
姚扶苏伸手拿过那张宣纸,上面是苏子恒用瘦金字体写就的元夕词,不管是字还是词本身,都让他称赞不已,“子恒贤弟果然不愧号称西凉第一才子,如此出众的元夕佳词,恐怕也就你能写的出来。”
说着,他将那张宣纸递给了江安康,笑道:“江知府对诗词一道破有研究,看看此词可堪入目?”
刚才北宫卿在念的时候,江安康就已经在心中细细品味,这下拿到手上,再结合那全新的,未成见过,却又让人赏心悦目的瘦金字体,不由摇头感慨道:“此首元夕一出,恐怕千年以降,这元夕词难写了。”
姚扶苏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苏子恒摇头道:“子恒贤弟,你莫不是和那些写佳节之词的才子有仇?一出手就写的两个佳节无词可写。”
江安康一怔,拱手道:“愿闻其详?”
姚扶苏笑盈盈道:“不知江知府可曾听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七夕绝唱?”
此刻离七夕节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江宁距离西宁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大夏的文化氛围一向很好,只要有一首津津乐道的好词出来,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大夏王朝。
江安康惊讶道:“莫非那首「鹊桥仙·纤云弄巧」也是出自苏公子之手?”
苏子恒不好意思笑了笑,连声道:“侥幸!”
这下子众人都哗然了,能写出一首好词不算什么,总有人来了灵感时也能写出一首千古传诵的好诗词。可是能接二连三写出几首来,那就真的是有真才实学。
若说以前苏子恒仅凭一首「鹊桥仙」被人赞为西凉第一才子有人不服气,今日这首「青玉案」一出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了,没准等这首元夕传扬出去后,被人成为大夏第一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