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朝廷征收官粮不是用称称而是容器量,如此方有大斗进小斗出的说法。
这粮官也实在太过歹毒,不但用大斗量进,而且还堆得尖尖的,一担粮食现在不过八斗。
杨麟最初颇不相信,听杨成说乡亲们愤愤不平现在正与粮官发生争执,过去一看也感到太过离谱。
正准备发作,看见上百个官兵路过,他们看到正在称量的粮食一个个高声欢呼。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指着正在量斗的粮食,直嚷道:“粮官,我就要这粮食啊。
你看看,这,这白花花的大米,这碾得细细的白面,老子当兵这样多年,还从没有吃过这样好的大米、白面啊。”
杨麟内心一惊,拱手道:“兄台,这大概不行啊,这粮官短斤少两的,兄弟们气不过不想缴这粮食了。”
瞪着前面这个青年军官,廖启芳嚷道:“短斤少两,这些管粮食的不但短斤少两,而且尽拿粗米粗面给大家吃啊。
老兄,天下乌鸦一般黑,反正老子习惯了。”
杨麟摇头道:“话虽如此,但这狗日的太离谱了,一担粮食他们量得不到八斗,这样搞这粮食我不交了。”
粮官最初还想耍横,但领粮官兵越聚越多,到最后惊动四钏参政,上川兵备道副使龙文光。
抬着一担粮食来到大帐之中,杨麟拱手道:“大人,这粮官太黑了。
自从受了巡抚衙门差事我诚心办差,交上来的全都是精米细面,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上,军营的弟兄们都说当兵好多年从来没有吃到这样好的大米粮食。
但这粮官实在太歹毒了,他大斗量进,而且还堆得尖尖的,一担粮食不但只量得八斗,而听军中弟兄反应,这八斗发给弟兄们至少一担三斗啊。
大人,这,这粮官实在太过歹毒啊,大人啊,这粮食我不缴了。”
候立在上首的参将王朝阳道:“大人,大斗量进小斗量出,自古皆然,这几个粮官缺乏管教,交给在下抽几鞭子就可以了。
而杨麟带头闹事,扰乱军心,不知该当何罪?”
杨麟笑道:“王参将此言大谬,真正扰乱军心的是这些粮官吧,他们大斗量进小斗量出,克扣贪墨将士们粮食,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
现在我等揭穿这些粮官丑行,将士们能够领到足额粮食,我想他们不但不会说我扰乱军心,而且还会心存感激的。”
龙文光曾任四钏学正,为人较为正派,当然不会随着王朝阳这些武夫起舞,但明朝末年骄兵悍将的也不敢过分得罪,从座中站起,抓了一把粮食看了看,然后拍了拍杨麟肩膀道:“王参将,这杨麟杨典吏还是诚心办事的,在这军中不要说普通兵丁,就连很多将领也没有怎么吃到如此上好的大米粮食啊。”
粮食放在这里大家有目共睹,王朝阳也不敢反驳,眉头皱了皱,笑道:“大人所说的是,这杨麟本是本地乡绅,现在又升为典吏,要不让我军士兵粮草供给都由他负责了。”
杨麟拱手道:“大人见谅,如今相如县大部沦陷,我们地方里兵也只控制了三十多个里甲。
当日在巡抚座前承诺从地方征集5千担粮食,按照每担8钱银子的价格从地方乡绅手中购置五千担粮食,这批粮食运到我还不知道如何筹集下批呢,大人还要摊派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千里馈粮士有饥色,不但运粮成本非常大,所运粮食多为粗米粗面的普通兵丁非常难以峡口,虽然知道杨麟会明言拒绝,但龙文光还是劝诫道:“汝贞,你本为本地乡绅,今年更是带头反对前任知州李忆田横征暴敛,在地方上声誉远非众人所可比拟。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若战事持久,受累的还是本地乡亲啊。
希望你不辞劳苦,多为军中筹集粮食。”
杨麟叫苦连天,连连拱手就是不同意。
不知从那里得到消息,参将王朝阳突然有了主意,指着杨麟道:“大人,这这杨麟实在是地方劣绅,这次送粮时居然将我派出的几个细作诬蔑为土暴子奸细,坏了我大事啊。”
看对方胡搅蛮缠的,杨麟感到非常好笑,当即讲明白天经过,然后拱手道:“大人明鉴,王参将手下兵丁劫掠乡里,大家想想天底下那里有这样的奸细?”
两人吵在一起,王朝阳反正一口咬定王二狗等人是细作,胡搅蛮缠的。
龙文光笑了笑说道:“王参将用兵常常出人意表,是不是派出细作老夫也不能明断。
杨麟啊,你也看到了,如果将士们没有吃的,难免一些人胡作非为祸乱乡里啊,若要军纪,必须保证粮饷充足啊。”
杨麟叫苦连天,但打死不同意。
杨麟困难龙文光也不轻松,为了让人诚心办事,由四钏巡抚陈士奇、川北参政龙文光向都察院推举杨麟先为为蓬州判官(从七品,为知州佐贰官,散州没有设同知),署理相如县事务,以为大军筹集粮草,待平定土暴子之乱后再到外省任职。
从一个小小贡生(监生)到不入流的典吏,再到从七品的判官,可以说一步登天,这种际遇不要说在下也会犯糊涂,何况众人。
但根据相关史料完全可以做到,按照《明史?选举二》的说法,“二、三甲考选庶吉士者,皆为翰林官。其他或授给事、御史、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太常、国子博士,或授府推官、知州、知县等官。”
由此可见,在明朝推官(知府衙门,正七品)、知州(散州正六品)、知县(正七品)为朝廷规定的新科进士初授官职之一,但全国进士太少,每三年也才三百余人,且多在中壮年,数量明显不足(嘉靖十年(1531)三月,吏部指出各处州县缺正官委系亲民之职,进士仅一二,须举贡足其数。也就是进士出任正七品推官、知州、知县的不过一二成而已),正如《明史?选举志》称:“外官推官、知县及学官,由举人、贡生选。”外省的推官、判官、知县可以从举贡生中选拔。
这就是古代官员肥水最大的一块,也是老百姓常说的地方买官卖官根源之所在。
在古代一般州县举人多两三人而已,只要感到科举无望出来活动就可以出仕做官,就像明朝海瑞举人出身,先为教谕再为知县,最后官至巡抚。
但监生就不一样,就像西方大学教授一样,各个州县监生数额是固定的,县二十名,州三十名,府四十名,虽然数量有限,但数量还是蛮多。
对各地大量监生,若科举无望有门路的可能会被地方大员推举为县丞、主薄、典吏、吏目等政经官员,无门路的从六房书吏做起,以逐步获得上司认可推荐。
杨麟区区一介贡生(监生,各县有20名,蓬州这个散州有70名,外加举人进士什么的,近监生以上读书人近80人),虽然练兵有方,剿匪有功,但一下被提拔为蓬州判官,署理相如县县政
官职则从典吏提升为蓬州判官,如今蓬州无知州,作为佐贰官名义上署理政务,但目前官府能控制的不过五十多个里甲而已。
代价就是要将粮食从一万担变为两万担,其中一万五千担按照1两银子一担从地方购买(前线粮食远较地方贵)。
作为交换条件粮食按照平斗秤量,作为交换条件就是官军约束手下部众不得下乡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