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郡,河阳县邑。
乌云笼罩着河阳城的上空,尚未黑天,但光线被云遮住,下方变得阴暗,大雨滂沱,仿佛整片世界都被雨水浇注的湿漉漉的。
忽然间,一道闪电从高空裂开,照亮了云层,仿佛从九天直劈而下,接连了天地。
“轰隆隆”
闪电的光芒收敛,才传来雷声滚滚,炸响不停,
暴雨浇灌了河阳城,与河阳城相隔不远的黄河,更是波涛汹涌,已经有堤坝出现了小的豁口,水流向下席卷蔓延。
在黄河堤坝上站满了狼狈的人群,虽穿着蓑衣,但浑身早已湿透了,此刻如同蚂蚁一般在河提上忙活着,用石块,用泥沙,用草袋,甚至用木船装载着重物,来填补着那道的豁口,担心堤坝彻底裂开。
“快的,加快,河堤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一座大船装载了不少麻袋和沙子,想要过来填补决堤豁口,只要凿开了船底,把大船沉在此处,或许能够有所阻挡。
掌船的河工是一个老船夫,满脸的沧桑,不过五十岁年纪,但看上去像是七十岁的老人一般,皱纹堆满脸颊,手臂如枯树老藤一般,这是在黄河上一直跑船的老河工了,此刻已经视死如生,掌舵着大船就这样靠过去,然后凿开船底,阻挡豁口。
原本岌岌可危的河堤裂口在此刻被阻挡,水流小了下来,但是众人还没有松口气,只见上游呼啸而来更大的泥沙流,可能是某一段山体滑坡,以及山洪注入主河道,加大了水流量,排山倒海地袭来。
“不好了,上游有山洪了,河水暴涨”
“快逃啊”
“咔嚓”黄河堤坝的豁口继续扩大,大片沙土都坍塌了下来,浑浊不堪的黄河水,撕破了溃口,滚滚倒卷而下,声势迅猛。
河堤下方刚才还在忙碌的人群,惊恐地奔逃,但是人的速度与洪水无法相比,很快在哭喊声中,哀嚎声中,被洪水无情吞没。
紧接着,良田、村庄、乡镇都被淹没,大树摧折,房屋倒塌,连河阳城都被灌入了大水,如同泽国一般。
“快,八百里加紧,上报朝廷”
皇宫乾德殿。
今日是早朝之期,满殿黑压压的人影,在京从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聚集在此。
罗昭云沉稳坐在金銮殿上,俯视众人,虽然这一世年纪刚三十左右,但真正的灵魂年龄已经过四十五年了,心智成熟,古今结合之后,又历练这么多年,亲身经历如此多的大事件,磨炼性格稳重,很有九五之尊的威严和气度。
“今日都有哪些事要奏,各部司衙的众卿,可以上奏了。”
听到陛下发话了,吏部杜如晦先站出来,提出了胥吏制度的使用,这是之前磋商过的,如何扩大官吏阶层的比例,以及地方与京城的吏使,该如何选拔、录用,有理有据,条件充分,铨选合理,讲解的声情并茂。
有意反对的人,一时还没有咀嚼透,找到缺点和不足加以挑刺,罗昭云就批准了。
“这套制度不错,条理清晰,符合目前形势。立国之初,各机构要运转,尤其是地方郡州县,经过战乱,前朝官吏逃的逃,死的死,各地目前都是混沌期,机构还无法有效运转,急缺地方官吏上任、安抚,重要岗位,需要朝廷任命,挑选有能力、擅治理政务的人派往地方,然后着急举人、秀才等,进行胥吏的考试,然后将通过者,拟定名额,层层上报审批,然后予以公示,择优录用”
独孤继洵、窦轨、裴雍、杨思俭、封言道、柳怀恩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想出些难题,阻挡一番,但杜如晦明显准备重复,而且身份极高,礼部尚书,他们这些四五品官员,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份量也不够。
“还有什么紧急要事没有可提出来先议,国家大事,总有轻重缓急之分”罗昭云询问。
魏征瞅了监察御史许敬宗一眼,后者会意,立即站出来奏报:“陛下,臣有事要奏。”
罗昭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是御史台的监察许御史啊,难道又要弹劾官员吗”
许敬宗深吸一口气道:“启禀陛下,臣这次的确弹劾两位地方官员,分别是华阴县令裴昌贪污河工之款,玩忽职守,酿成渭水与黄河接壤地段,河堤崩坏,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另一位,弹劾冯翊郡的郡守冯翊,徇私枉法,庇护连襟之亲,将冯翊郡的水灾隐瞒不报,救援不利,造成大片流民逃难,饿死、病死者多不胜数,请陛下明鉴。”
他的话一说完,朝堂上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私下议论声声,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
罗昭云脸色一沉,问道:“可有实证”
许敬宗一拱手道:“回陛下,我御史监在淳和坊内,发现了一批流民入住了长安城,经过盘问,才得知了这些情况,昨日已经做过认真排查走访,询问这些流民的户籍归处等,确认是华阴县治下的百姓,因为水灾也西逃无疑,臣这里还有上告华阴县令的列罪之词,以及上百人的手印联名,确定此事属实。”
这许敬宗是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之子,东晋名士许询后代,出身高阳许氏,少有文名。隋朝大业年间,考中秀才,授淮阳书佐。其父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杀害后,一气之下投奔瓦岗军,成为李密记室。
后来罗昭云率军战洛阳,击败李密和王世充的军队,在李密投奔大华,那时候许敬宗便留在了洛阳做事,去年时候朝廷逐渐班底,缺少可用官员,把他调回了京城,先从御史台做差遣,积累经验。
“呈上来”罗昭云趁此机会,借题发挥,让宦官把奏折呈递给他,亲自过目。
须臾,他看过折子内容,里面内容详实,有血有的泪控诉,还有罪证可循,心中不禁对御史台和许敬宗办事,较为满意,停顿了一下,大力拍了一下龙案,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混账东西,视朝廷令法于无物,祸害一方,实在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