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燕寿,在墨门里面首先想到的就是墨千秀、千秀公子这样的称呼,毕竟自家墨首的亲子,身为墨门之人还是知道的。
当然了,这个知道也只限于知道名字,至于真人长什么样,大多数墨门之人还是没见过的。说是对燕寿了解,其实也只是了解他的身世背景,但是为人如何就不知道了。
这便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于是在墨门之中,关于燕寿的传言大都是皇帝养子,贪慕荣华,认贼作父。
换而言之,燕寿在墨门中的名声可不是多好,即使是那些老一代忠心于墨首的家伙,谣言听得多了,心中不免也会生出些疑惑,更别提那些新生代的墨门子弟了。
毕竟别说燕寿了,那些年轻人他们连老墨首都见得少,听得少。
就像墨轻羽,身为墨首义女,也不过是小时候见过燕寿几次,后来燕寿进了皇宫便没了消息,直到今年燕寿才刚刚出宫,上次在舞优阁的时候,就没认出来是他。
“燕寿,需要我安排你躲藏的地方吗?”墨轻羽望着燕寿,本想叫他一声“千秀”,但是不知道为何,话到了嘴边却改了口。
燕寿静坐在椅子上,休养伤势,此刻他们早已悄悄回城,正在舞优阁墨轻羽的房间里,也就是上次他们相见的地方。
“不用。”燕寿淡然的拒绝,“我待会儿便要进宫一趟。”
墨轻羽细眉轻皱,“你已经和墨门有所牵连,皇帝是不会放过你的,王威只怕已经见过皇帝,此刻皇帝的人定在找你。”
“一直以来追查墨门的组织,名为密卫,是直属于皇帝的秘密力量,现如今由王威统帅。”燕寿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墨轻羽,后者眉头更甚。
看着墨轻羽这般担忧,燕寿倒是轻笑道,“美人颦眉虽是好看,却不妨展颜开结,悠然面对。”
白了燕寿一眼,墨轻羽轻嗔道:“你以为谁都是你这般不要命的心性吗?”随后墨轻羽正色道:“燕寿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应对,或者说,你在打着什么算盘?”
“我一直以来就是皇帝养的鱼饵,从出宫的那一刻起,就代表着皇帝认为时机成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燕寿自嘲的笑了笑,“我出宫已经快有半年了,从始至终只做了两件事。”
墨轻羽回道:“这个我知道,打猎烧烤!”
燕寿苦笑着摇摇头,“出城打猎只是其一,这是令老皇帝放心他的鱼饵,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借助太子府搜罗了朝堂大臣的明细,因为我想要借用朝堂权力来制衡皇权,以此从老皇帝手中逃脱。如今看来,皆是妄图。”燕寿苦笑了笑。
墨轻羽点点头,“因为支持老皇帝把控你的,是直属于皇帝的力量,朝臣没有涉及其中,自然帮不了你。”
燕寿看着墨轻羽,“所以,我需要一股新的力量,一股能帮我对抗帝王的力量。”
“所以你便舍命引墨门出现?”墨轻羽也看向燕寿,后者淡淡一笑,“如果不是在家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还没有把握呢,毕竟你们实在是太能隐藏了。”
闻言,墨轻羽面带歉意,“墨门并不是我一人之墨门,很多时候即使是我也身不由己。”
摆摆手,燕寿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我知道,墨门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不是在怪你们没有主动找我,这样也好,令老皇帝率先没了耐心,还特意在宫宴上赐了一柄匕首来威胁我。”
“那如今这般情况你还要入宫,岂不是自投罗网?”墨轻羽关切的看着燕寿。
确实,密卫统领王威已经发现了燕寿和墨门有所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主动现身,确实是太过危险。
但是燕寿却自信的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事的,对于当今老皇帝这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上位者而言,现在的我才是价值最高的时候。”
“可是……”墨轻羽眼中的关心倒是令燕寿心中一暖,令他忍不住想要泄露一些自己的计划,但是理智还是令他收住了口,只能留给她一份承诺。
“你相信我吗?相信我会令密卫瓦解,斩去老皇帝的臂膀;相信我会诛杀王威,替父报仇,最后还会看着老皇帝在我面前死去吗?”燕寿真挚的望着墨轻羽。
后者先是疑惑,后而被燕寿的自信感染,轻点颌首,“墨千秀,我信你。”
燕寿点点头,随后走出房门,在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记住今天的信任,也许你以后会遇到一些质疑,但是别忘了我今天的承诺。”
……
清风萧瑟,已经到了初秋的时节,即使快要到中午,空气中也依然弥漫着一股寒意。
三法司会审的大堂,太子府,陈王府,以及皇宫大内,都有一种瑟瑟的寒意。
唯一不太冷的地方,大概只有昌安宫了。这是四皇子燕昌的住所。
由于身体羸弱,昌安宫里早早的便升起了火盆,即使燕昌外出,也自有内侍为他披上斗篷。
此时,燕昌正伫立在水池旁,看着池边盛开的海棠,面色反倒是有些忧愁,“今朝盛开,可是他日寒风袭来,你们又该败落了。”
“莫看凛冽寒风,我自傲然盛开。昌弟,你该去种一株梅花了,省得整天一股深宫幽怨的女儿性子。”
伴随着爽朗的声音,一个身影从宫闱院门处走了过来,正是燕寿。
“阿寿!”年仅十六岁的燕昌,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总是一股悲切的性格,此刻看到燕寿,脸上难得展现出一股笑颜。
“昌弟,近来可好?”燕寿嘴角带着笑意。
燕昌小跑着来到燕寿身边,一把冲进燕寿的怀里,“阿寿哥哥,你许久没来看我了,大哥也没来看我,二哥倒是来了一次,可是你们为什么不一起来呢?”
听到燕昌的话语,燕寿本是拍拂着燕昌后背的手登时顿了一下,他只能无奈的回道:“昌弟,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燕昌紧紧抱着燕寿不肯撒手,“上次二哥也是这般说的,可是长大了不是更加自由了吗?可是你们为何却多了许多烦恼?”
“因为长大了,就该背负起各种责任了。”燕寿接过一旁内侍递来的斗篷,那是刚才燕昌跑来时掉落的,随后替燕昌披好,“我倒是有些羡慕昌弟,还留着我们少年时的纯真。”
随后二人返身回殿,又是一番讲谈,不过却是燕寿给燕昌讲一些宫外的趣事。
不多时,殿外走进来一位传话的内侍,“殿下,陛下宣燕寿公子御书房内觐见。”
“阿寿,父皇怎会找你呢?”燕昌挥退内侍,转而疑惑的看着燕寿,“难道阿寿你进宫不是来看我的?”
燕寿揉了揉燕昌的脑袋,“昌弟别乱想了,这是朝廷大事,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参与了。”
“我可不是小孩子,你也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我很聪明的!”大概只有在燕寿面前的时候,燕昌才会如此活泼,倒是令一旁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惊讶的看着自家皇子殿下。
“好了,我该见陛下了。”燕寿整了整衣服,只是起身的时候,胸口一闷,险些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寿你受伤了?”燕昌关切的看着燕寿,“来人!将侧殿治伤的药材挑拣一些拿来!快!”
“无碍的,我的身子强壮,还能撑得下去。”燕寿摆摆手,努力站起身,随后出殿。
片刻之后,有一个捧着药包的小太监走了过来,“殿下,药材已经挑好了,您,您还要吗?”小太监看着燕昌的神色有些不对,说话的语气顿时低了不少。
“拿来。”燕昌接过药包,将其拆开,将里面珍贵的药材一个个的投进了身前的火盆之中。
送药的小太监惊了一惊,刚想要说话,就被一旁的大太监拦下并遣退,这位身为燕昌心腹的大太监,自然知道接下来的话语不适合被别人听到。
果然,盯着在炭火中燃烧的药材,燕昌面带悲色的自嘲道:“连阿寿你也变了,你们都认为我命不久矣,所以从来不把我放在心里,我对你们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用到我时才想起来的家伙。”
“咳咳……”悲从心来,燕昌登时咳嗽不止,不过手里的事情却不停下,将所有药材统统抛入火中。
“终有一天,我会令你们记住我的!纵使生命短暂,我也要如这怒火一般,光耀一瞬,令你们谁都忘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