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两人沉沉地睡去,睡来的时候,刘稷觉得腹中饥饿,他不忍心吵醒身边的少女,小心地帮她盖好被子,披了件衣服,轻轻地走出门,反手带上。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高原下的星空,美丽地让人沉醉,刘稷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到走廊的边上,曲起一条腿,双手抱着膝盖,头靠在廊柱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二十一世纪的星空,很难找到这么清澈的夜晚,或许只有那些永恒不变的星尘,才会让人怀念,因为相比人类的历史,是那样的短暂,更不必说,凡人的一生。
刘稷从来没有对哲学产生过兴趣,因为他总觉得,那些所谓的逻辑,不过是人类为了自身行为,寻找一种合理性罢了,也只有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才会真正地静下心来,抛开那些繁琐的俗事,心无旁骛地单纯只是欣赏。
他看得那样入神,就连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走近,都不曾听到,曾九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五郎,专注得如同一尊雕像,就连脸部青涩的线条,都充满了刚性,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去打扰。
两个人就这么一坐一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结果还是刘稷闻到了一股香味,引动了腹中的肌肠,才发现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饭食。
“你来了。”对方的那双眼睛,比星星还要闪亮,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刘禹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被他炽热的目光盯着,曾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手上的盘子递到他的眼前:“估摸着你们也该醒了,便端了些吃的来,做得不好,你将就用一用。”
刘稷明白了,她一定不只一次来到这里,这份吃的也不只热过一回,他的心里不由得一热,没有去接那个盘子,而是拉着她的手,轻轻一带,曾九娘会意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倚进了他的怀里。
“九娘,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如果我说,第一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可信之人,五郎是否会觉得,九娘有失轻浮?”
刘稷嗅着她的发香,双手轻轻抚着她的肩头,一股热气吹拂着她的耳朵,有些痒痒的。
“不怪你,我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曾九娘先是一呆,随即“扑嗤”一声笑出了声,就像一朵鲜花在星空下绽放,因为隔得近,刘稷能清楚得看到,在她洁白的额头下,那些细小的皱纹,却依然无法掩盖那种动人的美丽。
“我知道,尼婆罗最美的花儿,都被你摘了。”
“她还只是花苞,九娘才是盛开的那一朵。”
“五郎的嘴呀,比刀子还要利害,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挡?”曾九娘自然地稍稍仰起头,让对方的脸贴上来,感受着细小的胡茬与肌肤接触时的刺痒感,以及男子浑厚的气息。
嘴里却说道:“奴这朵花,已经凋谢了,若是早生三十年,就好了。”
“那时候我爹都没成年,我连个受精卵都不是,姐姐。”
刘稷的话,让本来神色有些黯然的她,忍不住又是一笑,虽然有些字句听不明白,但不妨碍,她的想像力,也只有五郎,总是能让她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一时间曾九娘突然有些心慌,赶紧转移话题。
“饿了吧,赶紧先吃一点,一会又该凉了。”
刘稷还真是饿了,不过他依然没有去接,而是将她的身体由后靠改为横坐,嘴里打趣道:“你知道的,我受伤过重,没有力气,姐姐不如,送佛送上西吧。”
“你会没有力气?”曾九娘的眼里笑意狡黠:“那方才,怎么一弄就是那么久?连女子都告饶了呢。”
“原来姐姐一直在听墙角啊,难怪一来就说我利害。”
曾九娘羞得面红耳赤,只觉得手脚都无处放,差点就打翻了盘子,她的反常,倒是让刘稷有些不防,印象中,这个女子一直是言笑不忌的,有时候还会主动**,哪会有这般小儿女的情态。
不好,刘稷赶紧结束了调侃,轻声问道:“好香,是你亲手做的么?”
“嗯。”曾九娘细若蚊蚋地应了一声。
“那,劳烦了。”刘禹本来打算自己端起来吃,没想到,曾九娘抢先一步,舀了一勺,送到了他的嘴边,许是见对方没有动作,抬起头看了一眼。
两人都愣在了那里,刘稷反应快,赶紧一口喝进嘴里,热得他直抽气,又不敢吐出来,只能不停地在舌头上打着滚,曾九娘这才反应过来,将盘子往他手里一放,急急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一直到进了自己的屋子,她都难以抑制心里的悸动,那种初心萌动的情愫,早已经消失在了记忆里,甚至都不肯定,活了这么多年,倒底有没有过。
她急匆匆地跪倒在绵榻上,望着佛灯下的那座塑像,突然发现,那些料熟于胸的佛经,竟然一句都记不得,心里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全都是一张年青的面容。
她忍不住扑到了床榻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刘稷坐在走廊上,一口一口地吃着她送来的饭食,熬得十分酥软,入口即化,东西虽然简单,但是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他能感觉到。
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年龄如此之大的女子动了心?他不停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就在手上的小碗将将见底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狗日的,老子记挂着你的身体,跑了一夜的路,连气都没喘上一口,你倒好,屁事没有不说,还能勾搭上她。”
刘稷转头看去,可不正是杨预那张猥琐的脸。
“你来多久了?”
“不久,刚好看到一对奸夫**,在那里打情骂俏,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去你娘的,我未娶她未嫁,什么奸夫**?”
“哟哟,是谁说的,她比我娘还要大,这是什么,饶某喝一口,渴死了。”
杨预走到他面前,看到盘子里有一个盅子,不由分说地拿起来就往嘴里倒,刘稷眼睁睁地看他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地擦擦嘴角。
“味道有些怪,不过还蛮解馋的。”
刘稷低下头,不忍看他的表情:“那是我的伤药。”
杨预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过了半晌自说自话道:“左右不是毒药,正好某身上也有伤,算不得浪费。”
刘稷拼命压制住自己的笑意,生怕他一言不合暴起伤人,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
“杨鹄子,你漏夜前来,怕不是探病那么简单吧,算算日子,盟约应该还未成吧。”
“你猜得不错,这会子都在等着朝廷的来人呢,闲得无事,封中丞便遣某前来看看你,安西镇的同僚们,都想得紧,怕你真有个好歹,现在看就是无事?还有功夫撩拔女人,某也放心了。”
他的话,让刘稷心中一暖,那是来自战友的情谊,曾经也是他倍感珍惜的,就算时空不同,这种生死与共的情感,没有任何两样。
“有心了,我真得无事,你赶得急,一定累坏了,我找人安排,就在这里歇一歇。”
不等刘稷站起身,杨预将他拉住,欲言又止地样子。
“还有旁的事?”
“中丞让某问一问,那个吐蕃王后的下落,你可知晓?”
杨预的话,让他愕然不已,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都完全没有知觉,哪里还会想到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