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时候,师徒是一种十分重要的关系,往往不下于父子。
情况不明之下,刘稷选择了一个讨巧的方式,他没有用眼神去一一搜索,那样实在太过明显了,而是一低头,完全不给对方观察的机会。
然后,身体微微转动,使正面尽量照顾到前方的每一个人,双手一揖,拜了下去。
“徒儿不孝,请师父见谅。”
果然,马上就听到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罢了,你历险归来,又带着伤,应该是为师去看你。”
他赶紧起身,正好看到了对方开口的样子,这是一个十分粗壮的汉子,没有李嗣业那么高,脸上尽是横肉,方方的脑壳下连脖子都看不到,卖相十分粗鄙,就如同一尊凶神。
“得了吧,田麻子,摆什么师父架子,当初如果不是老子相让,你能收到五郎做徒儿?”
“你这个牯蛮,休要胡说八道,当初是如何一回事,咱们哥俩掰扯掰扯?”那人毫不示弱,一口就顶了回去。
刘稷和其他人一样,笑着看他们在那儿斗嘴,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此时的他,恨不得抱着李嗣业亲上一口,还真是打个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从他的嘴里,毫不废力地猜到了此人到底是谁。
天宝六载,高仙芝的成名之战,就是发生在这里小勃律,而最为关键的一仗,则是吐蕃人重兵把守的连云堡,堡垒建筑在山顶上,三面都是峭壁,易守难攻。
为了尽快拿下这块骨头,高仙芝下了死命令,作为先锋的除了李嗣业,还有一位叫做田珍的军校,两人分别为左右陌刀将,李嗣业让后者主攻正面吸引敌人注意,他则带着奇兵攀援而上,出奇不意地翻上了山顶。
战后,李嗣业升上了守捉使,而田珍,则奉命驻守此地,成为大唐新设的归仁军使,难怪,这一回的刺探,会派出他前往,而对于地形和语言的熟悉,没有一个人惊讶,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地盘。
这俩老哥看似嘴上不饶人,实则关系极好,封常清也不去管他们,直接带上其他的人走到他们二人面前。
“这位段虞侯,这就是方才说过的刘五郎。”然后他转向另一边,将身后的人介绍给他们:“拨换城梁守捉,于阗杨镇守使,葱岭镇将荔非元礼,叠州戍主马璘,郎将杨预,大伙都是同僚,平日里难得一见,不妨亲近亲近。”
“刘稷见过诸位。”
“段秀实,有礼了。”
“梁宰。”
“老夫杨和。”
一圈揖礼下来,几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不得不说,这些名字,对于刘稷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几乎每一个都是历史上的名人,而他则是第一次,将人物和相貌对上了号。
拨换守捉使梁宰,一个中等身材、面目很普通的男子,将会继封常清之后任四镇节度使,主持了安西兵马援助朝廷的行动,是封常清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之人。
于阗镇守使杨和,杨预的老子,一个看着笑咪咪,人畜无害的老头,一年之后会积功升任右金吾卫大将军、四镇节度副使,可惜两年后就因病去世了,否则极有可能成为封常清的继任者,是安西镇的老资格将领,掌握着于阗镇军,以及于阗一国。
如今不过是个镇将的荔非元礼,在安史之乱时,会成为李嗣业的副手,在他牺牲后,接掌安西、北庭援军,成为两镇行营节度使,是个眼窝有些深,毛发卷曲的胡人。
至于马璘,将会是这批人当中最牛B的一个,封王入相,名垂青史,此时不过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纷发之时。
这些人,再加斗嘴的李嗣业、田珍,整个安西四镇的实力几乎都在这里了,他们即将面对的,就是几百里之外的吐蕃人。
结合历史,刘稷一下子明白了,他们集结于此,准备发动的这场战役,就是大唐版图中最后的扩张,封常清的成名之战。
攻取大勃律。
如果不是自己的穿越,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将会成为唐军的第一个牺牲者,他来与不来,战事的结果都已经是注定的了。
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恍惚间,刘稷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在叫自己。
“五郎,把你方才的话,再说得透彻些。”
封常清的声音不算高,两个正在斗嘴,眼看就要拳脚相加的大汉,一下子就收了声,而其他交谈的人,也停止了动作,全都看向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难怪此人能以并不耀眼的战绩,一跃成为西域之主,站在这里的所有人,就是他的班底啊。
就在刘稷苏醒过来的那一天,息东赞领着他的一千轻骑回到了贺菩劳城,对于曾九娘的离去,他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情绪,甚至都没有打听一句,她去哪儿了。
辛苦跑了几天,最终无功而返,他的脸上也不见有多气馁,回到自己的官邸,将马儿扔给下人,一路走一路脱下身上的长袍,随手扔到地上,进到内室时,身上已无寸缕。
“不要怕,过来。”
果然,一个新的勃律少女,跪坐在垫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他叫了两声,少女才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你长得真像她,你们是姐妹吗?”少女没有说话,他也不以为意,径直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少女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学聪明了,选了一个不懂吐蕃话的来?
息东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毯上,和身扑了上去。
几刻钟之后,他翻身坐了起来,朝着洞开的大门说了一句。
“怎么样,看够了吗?”
“说实话吗?”一个男子的声音连同他的人一块飘了进来:“你们族里最勇猛的武士,难道只有这么一点体力?”
息东赞毫不避讳,就这么赤条条地仰头大笑。
“如果你有所怀疑,我们可以来斗上一场,你拿刀,我空手。”
“这才像个吐蕃人。”男子同样报以微笑:“如果你还有体力,我们可以接着谈谈,让你的新宠物,先出去好吗?美妙的身体,总是能让男人分心的。”
“她听不懂吐蕃话。”息东赞看都没看被他折磨过,还在瑟瑟发抖的胴体:“就算听得懂,我想,她也绝不会说出去的。”
“那么,尊贵的那囊尚结赞拉囊,你想要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