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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师姐最好

    傍晚时分,暑气稍减。街上大多行人悠闲乘凉,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俨然一副茶余饭后、怡然自得之情。

    要说此刻城中最为热闹之处,当属酒肆客栈饭莊之类,晚上喝茶的人少了许多,夏日过后生意就会冷淡下来。故此,一些茶馆干脆加做饭菜,用晚饭可送茶水,也不失为一种经营之道。

    街头巷尾,有银子、有闲情逸致之人往往会找更多的乐子:听听曲、喝喝花酒,随意吃些野味,倒是比家常饭菜可口许多。

    独自走在大街之上,仲逸此刻既无心酒菜之味,更无心找乐子,甚至都有些惧怕遇到熟人、友人之类。

    到翰林院这段日子里,起初因难得一睹龙颜而耿耿于怀,而最近接连两次面圣却令他忧心忡忡。

    换做平时,他会立刻去找樊文予:二人毕竟是故交,从蠡县到京城一路走来,可谓无话不谈,把酒言欢,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日的好法子。

    “不行,今日,绝不能去樊府找樊文予”,仲逸有些警觉的望望四周,见周围行人依旧,大家各有所忙、各有所归,也未见谁刻意朝自己这边望来。

    “嘉靖帝既能查出他与樊文予在蠡县的经历,想必下了不少功夫”,仲逸心生微微寒意,耳边再次想起那句话:“怕是樊文予听你的,多一些吧?”。

    事实如此,樊文予确实不善谋,每遇大事往往会听从仲逸的部署,在蠡县几次重大差事面前皆是如此。

    可是,如此隐秘之事,嘉靖帝又是如何打听到的?

    不知为何?仲逸总感觉自己身前、身后、左左右右,颇为不自在。

    似乎总与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还有外叔公,此刻,我谁也不能见,否则会牵扯出当年陆家庄之事,外叔公是母亲的叔父,他与祖父关系特殊”。

    千万不能大意。

    仲逸心中暗暗思量:嘉靖帝对自己的明察暗访或许就是初次谈论‘情与法’之后才开始的。

    而这,也只是为了放心给自己交代这个差事而已。

    若果真是这样,那他与外叔公之事,别人还未曾掌握。

    既然如此,那就永远不要让外人所察觉。

    “外叔公,不见。樊文予,不见,至于当铺嘛”,一阵微风拂过,仲逸心中自嘲起来:“既然人家都查出来了,那去有何妨?否则反而会欲盖弥彰,适得其反”。

    袁炜?这位在别人口中所谓自己的‘靠山’,那日大庭广众之下关照几句的礼部侍郎。

    还是可以见的。

    为何?他的名头太大,况且翰林院已是人人皆知,嘉靖帝亲口道明此事,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袁炜久在朝廷,他自知分寸,更能对朝中之事嗅觉灵敏,有这层关系,自然无所畏惧。

    仕途不易啊。

    ……

    前面就是自己家:小小的‘仲府’了。

    换做平日,仲逸忙完琐事之后,最想回到的就是这里。

    这里:不仅是居住之地,更有师姐在。

    有师姐在,都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可不知为何,今日师姐就在眼前,他却有些不愿推开那扇家门。

    “从蠡县到樊文予,从当铺到袁炜,嘉靖帝唯独没有提到凌云山之事”。

    何为凌云山?凌云山就是那座高山流水的神秘之地、凌云山就是师父、师兄、师姐。

    此事会不会牵扯到师姐?

    毕竟,面对的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啊。

    呵呵,想到这里,仲逸不由的自嘲起来: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还说什么呢?

    或许是初次伴君,多虑啦。

    “我毕竟是凌云子弟子,凭着脚下燕子三沾水、蜻蜓频点头的本事,放眼之处,绝无耳目”。

    “当铺、蠡县、樊文予、袁炜,这是经历要不是在衙门,要不就是在京城的店铺,虽然有些跨度,但要细细查起,也并非难事”。

    更何况是天子呢?

    “陆家庄之事、凌云山之事,谅谁也查不出来”。

    仲逸自信:之前已周密部署,以后更要小心才是。

    谁要敢动师姐,敢动凌云山,试试?

    就是天子也不行。

    似有顿悟,仲逸便缓缓推开家门。

    ……

    “锦衣卫?你说是锦衣卫干的”,听仲逸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之后,仲姝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三个字。

    说起锦衣卫,大多人是一个既遥远又耳熟的概念,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又很少一堵‘庐山真面目’。

    在普通人看来,锦衣卫的名头,要比京城六部九卿任何一个衙门都大,都神秘。

    起初,洪武帝创建这个组织,实行监视、窃听、秘捕,以致后来的暗杀、刑狱、处决等。

    能为普通百姓熟知,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到了嘉靖一朝,再也没有起初那般神秘。

    至少,人们听说过这个名号。

    不过,那标志性的‘高头大马’、‘飞鱼服’,却是遥不可及。

    ‘锦衣’就是锦衣,谈虎色变啊。

    对此,仲逸早就有所耳闻:在蠡县时听过、在京城开当铺时听过。

    如今到了翰林院,就更听过一些关于这个神秘组织的传说。

    只是,直到此刻,他也不太相信。

    毕竟,自己位卑言轻,还劳烦不动这些“飞鱼服”的大驾。

    “据我看,嘉靖帝对你的暗中调查,应不是冲着你本身,而应是冲着你新差事而来”。

    近日以来,仲姝细细翻阅典籍,尤其师父之前的教诲,见识果真非凡。

    此刻,外叔公不能见,自然无法掌握内情。

    袁炜可见,但无法推心置腹。

    樊文予可见,但以他的品阶,恐怕知道的还没有自己的多。

    “依师姐之意,调查我的经历,仅仅是因能为陛下可靠办差?还是另有所指?”,仲逸双眉紧锁:“此次这个差事,为何非要我这样的角色来办?”。

    “有道理,若按这个思路而言:你,翰林院庶吉士,初入朝廷、并无背景,至于袁炜嘛,顶多算是赏识,并未形成牢固关系。之前在蠡县、而后入京开当铺……”。

    师弟的条件,仲姝条条列出。

    这时,仲逸脸上顿露出一丝喜色:“师姐,我知道了,圣上是要找一个没有顾虑、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年轻人,轻装而上”。

    “当然,还要有才干、正直、忠心”,仲逸笑道:“这个我已小试了一番,要比那些榜眼、探花强”。

    呵呵,仲姝用手轻轻抚慰他的额头。

    “反而言之,非要一个没有来头的年轻人办理鄱家庄血案,恰恰说明:这个案子背后来头不小”。

    “对,我想起来了,皇上曾说过:若有人借着律法的名义来暗中操控……”。

    而这个暗中操控之人,必定就是那个来头不小的人。

    凌云山有谋,师父有谋,师姐有谋。

    若自己与师姐在一起,更是‘如虎添翼’。

    有师姐的点拨,二人多年的默契:茅塞顿开。

    “师姐,你真好……”,一时欢喜激动所致,仲逸竟欲将师姐抱起。

    “过几日,朝廷便会有旨意下来,你不必激动”,仲姝双颊微红。

    “那是过几日的事,此刻,我什么都不想,就想师姐……”。

    月儿弯弯、微风几多声,蝉有鸣、叶又动。

    多么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