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人?此非单单内力深厚之故,要达到这种境界,悟性与天赋也至关重要”,凌云山上,才听完宗武说起不久前,在北征养伤时遇到的那位“无风大师”,仲逸也觉得不可思议。
木屋中,宗武立刻成了众人关注的中心:此次北征刚立奇功,又被嘉靖帝钦点为正千户,而且被留守在京卫司下的千户所。
从军以来多次涉险,今日,他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
那可是一千多人的兵马,且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上至百户,再到总旗、小旗,甚至于不同军士,皆是如此。
用嘉靖帝的话说:要将这千人的兵马打造成一柄利刃,一柄随时可插入敌军心脏的利刃。
无疑,宗武将是这柄利刃的核心。
“日后我将在京城当值,见你们俩就方便多了”,宗武对这个变动还是相当满意的,不过除了师妹与师弟外,还有一人要随他一起进京:‘只是此次我不能随你们一起回京,下山后先去趟济南府,除了在都司办交接外,还要向林啸义指挥使道别’。
“还有,师兄要将姚姚嫂接到京城,那样我以后就多个伴了”,上次在济南府一别,仲姝对林姚姚还是你念念不忘。
宗武没好意思说,作为女子,仲姝开口反倒合适。
“这些自不便说,我还是对那位‘无风’大师感兴趣,师兄细细说来”,尽管一向以“仲先生”自居,但说到武功,仲逸的兴致也丝毫不减。
三人当中,若论起轻功,当属仲逸,只是这位无风大师被师兄说的如此神奇,他还是第一次听。
“师弟这么一说,那就更得随我去见见这位高手了,到时你二人比试一番轻功如何?”,宗武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两位轻功高手同时出现,那该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这两者不可相提并论”,一直在旁边听着,若论武功,他们三人口中的卫叔叔也是行家里手:“如宗武所说,这位高手瞬间快速移位,依靠强大的内里支撑,短期爆发。可逸儿则不同,他可掠地越墙,依托外物、借力使力,可久也”。
“如同两匹马儿,一匹可瞬间疾驰,但无法远行,而另外一匹则恰恰相反,虽在起发点时略有不足,但可长远”,卫缨笑道:“就像是大宋年间民间流传的水浒人物:神行太保岱宗,此人日行八百里,但其运气必须均缓,像那位无风大师如此之快的速度,若时间久了,内力是无法支撑的”。
如此一说,宗武却更来了兴致:“照卫叔叔所言,孩儿就更应该再次拜会这位大师了:两军阵前要的就是这种神速,师弟就不同了,他目前的轻功,完全可以办成很多事”。
无风的功夫是高,但宗武还是要向凌云子道明其中的顾虑:“初次见面,弟子对这位高手过往经历不甚清楚,更何况他在北方鞑靼不远处落脚,虽有救命之恩,我二人却无法推心置腹”。
凌云子向他的三个弟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再靠近些,稍后便语重心长道:“无论天赋秉性,还是悟性耐心,各人皆有别于常人所不及的某个长处:有人天生力大无比,有人却能妙笔生花,还有人可出口成章,只是大多人并未将这个长处发挥到极致而已”。
“就拿你们三人来说”,凌云子如说家珍:“宗武的剑术最高,轻功当属逸儿,姝儿的易容术也非常人可比。再说道文武之道,宗武更重武,逸儿则善谋,姝儿二者兼顾”。
“同为一师所教,剑谱也罢,秘诀也好,都是一成不变的,只是个体因素差异所致,才有了各有所长”,凌云子叹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不是每个后者都可居上,若是遇到真正有秉性之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凌云子之话再清楚不过:同样的师父与方法教出来的人,却大不相同,各人悟性有别,无法一概而论。
从这个角度来说,不一定是徒弟来找师父,遇到可塑之才,师父反而会找徒弟。
如此,便可将之前的所学所得发扬光大,才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位叫无风的老者,既懂医术,又深谙武学,自然非常人能比”,凌云子放下羽扇,转向宗武道:‘能救我大明的军士,又特意提到与鞑靼之战:依着救死扶伤,战者死伤难免。
此人,定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经历’。
师父如此点拨,宗武立刻领会:“如师父所说,要切实打听清楚这位老者的过去?若他真为我大明的千秋大业,弟子虽不才,但自认还有些资质,愿意一试”。
“如此更好”,凌云子笑道:‘如今你已是千户,所统兵马已逾千人,多一项绝技用到两军阵前,自然是好事。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越是高手,越不愿被人牵制,更不愿被人所控制,那怕是背后打听,一切随缘而安即可’。
“是,弟子谨记师父嘱咐”,宗武心中总算是踏实下来,他甚至想着,自己非但要将一身本事传授给手下的军士,更要教他们学会这瞬间移位的本事。
如此,才能对得起‘利刃’这个称号。
至于这些属下当中,有谁能悟道其中奥妙,或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多日未见,大家随意说说笑笑,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自从下山后,他们三人已形成默契:不论多久上山一次,都会各自向师父道出心中所想,正如当年在凌云山学艺之时。
……
月渐高、夜渐深,夜幕下的凌云山显得更加静谧。春节已过,喜庆的氛围还未完全散去,今日在凌云山团聚,正如春节来临之际。
宗武与仲姝一路劳顿,况且他内伤痊愈不久,身体消耗甚大,卫缨示意他们二人先回房休息,唯独仲逸留下。
难得回来一次,仲逸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
“师父,弟子此次上山有三件事不解,想请师父点拨”,仲逸为盆中加好木炭,凌云子从木椅上起来,缓缓上炕盘腿而坐。
看来二人要促膝长叹一番了。
“除了京城捐纳入仕之事,说说看,你还有什么不解之事?”,凌云子心里再清楚不过:与宗武不同,仲逸一向更重视文谋。
而文谋则需要更多的耐心与推敲。
随手取来一块布垫,仲逸干脆席地而坐,模仿着师父的模样,他一本正经道:‘一为捐纳入仕之事、二为师姐之事、三为凌云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