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罗龙文便派人到若一当铺,此人姓孙,又专司管店里的账目,众人便都称他为“孙管事”。
这孙管事约莫四旬的年纪,似乎儿时营养跟不上,长得又矮又瘦,比水浒传中那武大郎能高几分,但绝对是个比一般伙计矮半头的主儿。好在他一双聚光的小眼睛,五指虽短,却打的一手好算盘,也是个精明的好账房。
孙管事一身布衣,平日里话语不多,做事亦是古板异常,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管一桩闲事,这风格倒是与老姜头有几分相似。
只是大家各为其主,孙管事为罗龙文所派,自然只听那姓罗一人的差遣,而老姜头眼里只认仲逸这个东家。
如此一来这原本单调的若一当铺有热闹看了。
根据仲逸之前的部署,罗英已将店里的现银全部当成银票,之后将银票收起,只留下一千两的现银作为收当物所用。
双方盘点过账目之后,孙管事却拿出三千两银子作为日常用度,只是这些账目与银两全部由他管着,包括罗英也不得插手。
至于老姜头,他依旧专司为当物估价,这手艺可不是吃干饭的,没个十年八年的打磨,还真做不来。
就拿孙管事来说,虽然算盘打的精,但若是拿只花瓶或一副字画来,他也是估不出价来的。
这三千两银子可不能小看,在罗龙文之前强行盘下的店铺中,很少能有这样的待遇,而除了账房管事之外,要么是伙计,要么是估价之人,总要再多派些来,而若一当铺中,非但只有孙管事一人,而且带了银两,真是难得。
仲逸心中清楚,这都是当初待价而沽的结果。
换做一般店铺,得知罗龙文的势力后便乖乖顺从,不管是何条件,皆一一答应,且不向外人提及。
而当初仲逸在大顺赌场拆穿瘦猴的骗局,又索得五千两银子,瘦猴那一把镶着宝石的短刀与价值不菲的“玉鸡”却不翼而飞,令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仲逸到了石林院,罗英却趁着夜色又将那小子教训一顿,结果却换来了这样的特殊待遇。
果真是用拳头与智谋得来的东西,远远要比一味的顺从、耍嘴皮子得来的东西可靠的多。
当初开当铺时,仲逸就为引起罗龙文的注意,现在看来,确是给这位严家门下的中书舍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这接下来的戏该如何唱,就要拭目以待了。
“少东家好”,见仲逸走了进来,孙管事急忙上前打招呼,那模样真如主仆一般,丝毫看不出是罗龙文所派。
“东家来了”,老姜头见状也向仲逸打声招呼,他一如往常,并未刻意奉迎,只是对那孙管事的无事献殷勤颇为反感,这真不是他的风格。
当铺中的事依旧由老姜头打理,伙计有罗英负责,虽说孙管事管着账目,但店中每笔开支,老姜头与罗英同样心中有本账,如此大家倒也各自合了心意,心知肚明,无须再多言语。
仲逸自然无须特意向孙管事安排什么,随意客套几句也就是,多说也无益。
“少东家,在下有一事不明”,孙管事凑上前来:“一直都是少东家在打理店里的生意,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老东家?当铺琐事杂烦,没有多年的经历是万万开不得,少东家年纪轻轻,如何能做的了?”。
果真如石林院老庞头所言,当初自己开当铺时唯独忽略了这一点,只想着与袁若筠搭伙,那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真东家,总不能担当此任吧?
这孙管事,人矮眼睛小,心眼可真不少。不过这等小事,岂能难得住他这个“少东家”?
“老东家年事已高,也懒得管这些闲事”,仲逸不以为然道:“明日他老人家恰好来店里,你们一见便可”。
孙管事急忙点点头:“如此甚好,甚好,倒是在下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请教于老东家”。
孙管家不明事理,罗英心中却急了起来:“这若一当铺何时还有个老东家,仲大哥如此轻松的答应,明日上那里去找这么个人来?”。
至于老姜头,他对此事却没有那么上心,在他看来:不管是老东家还是少东家,只要管好当铺就行,又不是与人家结亲成婚,干嘛打听的那么仔细?
这个孙管事还真是管事的,事儿可真多。
仲逸随便这么一说,再向老姜头交代几句便走出门外,罗英一时不解,急忙追了上来。
“仲大哥,我们这店里何时来了个老东家?听说姓罗的背后是严家,要与他们斗,可不能随意应付才是”,罗英只知道罗龙文强行盘下店铺,仲逸与他争斗自然无可厚非。
只是这罗龙文,以及兵部的严磬与陆家庄之事等,罗英是全然不知。单说眼下为老东家之事担忧,如此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罗英兄弟不必多虑”,仲逸凑上前去,向他附耳几句:“明日,你这样……”。
“好好,如此甚好”,罗英眉头渐渐展开,脸上露出笑意,频频点头道:“仲大哥放心,兄弟保证把戏做足了”。
二人如此说好,仲逸正欲离去,却见袁若筠从当铺走了过来。
坏事了,这位小祖宗可不好惹,仲逸有些发难:“这孙管家的事,可如何向她解释?”。
“怎么回事?我刚进了趟当铺,听老姜头说来了个什么孙管事?”,袁若筠一身男装,好在他是众人眼中的许公子,不然真的要将他这个真东家的身份抖落出来了。
“是这样的,你我只是偶尔去当铺看看,说会儿话或者一盏茶的功夫,剩下的事也就是罗英与老姜头看着”,仲逸一脸难色道:“罗英是我带来的,自然靠得住,老姜头办事稳妥,也不劳费心,可罗英大字不识几个,老姜头又是忙着估价,又是记账,如何忙的过来?”。
如此一说,袁若筠便不再理会:“原来是这样?那就找一个管事的帮忙打理呗,小事一桩,你做主便是”。
仲逸笑着:“如此甚好,只是还烦劳你这位真东家一如往常,万不可将你我合伙之事说出,在外人眼里,若一当铺东家只有我一人”。
“好,听师父的便是”,袁若筠早已无心说这当铺杂事,她微微将头一扬:“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