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世界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人与人之间,大致也是如此吧
绝大多时,仲逸能把握事态发展,但唯独有一人例外师父凌云子。
打小便跟着师父,有太多近距离接触,但仲逸却丝毫不会去用心揣度,这是规矩。无论什么人,都要守好属于自己的规矩。
这,本身就是规矩,谁也不能例外。
一大早,仲逸起的很早,但师姐仲姝起的更早。
“你这是要去哪里呀不等筠儿妹妹了”。
仲姝见仲逸已收拾完毕,明显是出远门的节奏。
仲逸单手做出一个嘘势,急忙走过来压低声音道:“不要吵醒洛儿,筠儿去了袁府就让她多呆几日,等我回来再说”。
仲姝微微摇头道:“你是想回凌云山吧”。
是的,他们而言,首先是凌云山的弟子,然后再是夫妇。
仲逸似乎看出了异样,仲姝也不再解释,顺手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信是咱们的小师弟卫展送来的,师父说了这段时间我们谁也不准上山”。
仲姝的话终究还是比仲逸的眼睛快,他未看完,她便说完了。
仲逸惊道:“师父怎么知道我要上凌云山卫展呢他什么时候送的信”。
说完这句,仲逸立刻懊悔了:凌云山的规矩,师父有绝对的权威不能问。
“卫展送完信就走了,昨天走的,我刚回府不久后”。
仲姝也有些不解道:“师弟,我们凌云山可能真遇到大事儿了”。
这时,宋洛儿的丫鬟桂儿刚备好早饭,这便过来叫醒宋洛儿。
“桂儿,你先上街去,买些菜蔬、熟肉来,还有瓜果、点心之类,府上今日有客人造访,要好好招待”。
饭后,宋洛儿吩咐丫鬟这便上街买些东西来,午后林姚姚估计就会到,樊文予和李序南若不出意外,也会在晚饭时准时出现。
这是仲逸多年的习惯,他喜欢将所有必须要见的人聚到一起,这样便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同样一个时辰可将十人聚在一起,而不用花十个时辰分别去见十个人。
“好啦,此处再无外人,你们俩有什么要说的,就尽管说吧”。
宋洛儿拿起一本账册,不由笑道:“你们不用为稻粮谋,我可不能不管诚信堂的买卖啊”。
仲姝微微一笑:宋洛儿,仲府最懂事的二夫人。
昨日我去师兄府上,对眼下的形势已知大概:如今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不但说到兵书之事,还有人说:师父本人也曾在京城一带出现过。
仲姝继续道:“更有人说:师父的兵书早已著成,他这一露面,必然会引起多方猜忌,有些人便要铤而走险了”。
闻的此言,仲逸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是谁走漏消息师父一向处事谨慎,怎么可能有人见过他”。
这么一说,一旁的宋洛儿也不由担心道:“若是这样,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么一说,仲逸心里彻底凉了:师父这封信,绝对另有深意。
若是换到平时,每逢遇到大事,总会有师父掌舵,但如今师父行踪不明,又该由谁做主
况且,此事关乎凌云山、关乎师父凌云子、又关乎兵书一事,非师父出面不可。
“不行,我还是要去一趟凌云山,师弟们总该在吧至少卫婶在吧”。
仲逸再次扭头就走,在这一刻,什么皇帝、倭寇已不那么重要,对于他来说,凌云山有太多的意义。
放肆,你给我站住。
仲姝喊了这么一声,一旁的宋洛儿吓得够呛。在她记忆中,仲姝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凌云山,洛儿真的懂吗
仲逸只得收住脚步,乖乖的来到仲姝面前。
“师父名言不准上山,你私自上山便是违抗师命”。
仲姝继续道:“即便师父现在不能做主,还有师兄在呢,岂能轮得到你做主”。
宋洛儿心中暗暗一惊:仲姝,还是仲府的大夫人吗
仲逸似乎看出了宋洛儿的心思,他只得有些怯怯道:“洛儿,这个你还真不能怪我师姐,是我一时冲动,我们这便等师兄前来做主”。
宋洛儿见仲姝脸色缓和许多,她也总算能长长舒口气。
谁知仲姝却又叮嘱了一句:“去,在师兄来之前,先进屋将师父这些年的教诲细细回顾一遍”。
仲逸急忙起身连连点头应道:“这就去,我这就去”。
才走两步,却被仲姝叫住:“不要回屋了,站到墙根,面壁思过”。
“好好好,面壁、面壁思过”。
仲逸毫无半点犹豫,乖乖来到墙根前,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仲姝双眉一动,而后微微顿顿神,慢慢坐了下来。
这场面,如同一个严厉的先生在盯着犯错的学生一样,没有半点偷懒的余地。
宋洛儿再也无心她的诚信堂账册,仲姝的决定她自然无从拒绝,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阿姐,我上街看看,桂儿一个人买那么多东西,忙不过来”。
宋洛儿收拾一番,立刻向外走去,出门之际看到仲逸依旧乖乖站在那里,心里不由的嘀咕了一句:这仲府,到底是谁做主
出了仲府,宋洛儿直奔林宗武府上,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如今只有请师兄林宗武来,才能主持大局。
还好,就在宋洛儿走出没多远后,却迎面过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儿,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我们去你们府上吗。
林姚姚正带着小儿向仲府走去,为避嫌,她没有坐轿子,只是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和两名随从。
宋洛儿急忙上前道:“阿嫂,快,快叫林大哥来”。
林宗武今日不当职,不过在去仲府前,他还要去接一个人,又恰好遇到前来的林姚姚和宋洛儿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仲府大院中。
“逸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起来啊”。
众目睽睽之下,穆大娘上前欲将仲逸搀扶起来。
仲姝这位先生可真严厉,面壁思过改为跪地思过了。
穆大娘因年事已高而下了凌云山,后便一直在京城随她孙儿生活,时不时来府上,尤其仲逸外出京城刚回来时,更要过来看看。
“穆大娘,我没事,您快请坐吧”,仲逸不为所动。
仲姝急忙起身道:“穆大娘,您老快快请坐,先喝杯茶”。
他们三人从小便受穆大娘照顾,自然对她格外尊敬,如同如今接替她的卫婶。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仲姝不再言语,林宗武只得笑道:“穆大娘,这这是我师父吩咐过的,您老还是先到屋里去,姚姚和洛儿给你做了件衣裳,试试看合身不”。
穆大娘点点头,她也算凌云山的人,自然知道凌云山的规矩,既然是凌云子吩咐,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么一说,林姚姚和宋洛儿立刻上前将穆大娘扶起,三人缓缓向离去走去。
“师妹,你看就让师弟起来吧”。
林宗武说了一句,见仲姝终于点头,仲逸这才得以起身,膝盖有些生疼,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了。
仲姝微微一笑:师弟这是在怨我吗你那腿脚,绝世的轻功啊,这点苦头都受不了
仲逸憨笑:师姐,师弟兼夫君的我,不敢,绝不敢怨你
“师兄,师姐,还有一件事,就是在回京的路上,在远田县九龙岭,遇到两拨倭贼,我后来被一个叫云歌的女子所救,她们有九九八十一人”。
仲逸呷口茶,便将那晚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林宗武听完久久没有言语,仲姝却开口道:“眼下而言,倭贼是倭贼,兵书是兵书,九龙岭一事,说明倭贼也盯上兵书,此事事关凌云山,正是我们今日所议之事”。
师父不在,师兄为大,眼下能拿主意的,只有师兄林宗武。
“我们三人分三路行动”。
思虑再三,林宗武最终终于拿定主意:“我去京卫指挥使司,借巡街和布防之际,再次打探消息;师弟去刑部、都察院,看看最近是否有人因此事而入狱;至于师妹”。
林宗武继续道:“这次师兄我做主,你易容后扮作男子,上街探查,看看江湖中怎么说”。
末了,林宗武道:“一旦查出与师父有关的消息,立刻会和”。
仲逸回道:“你我都在衙门,得到这些消息不难,但眼下皇帝旨意随时可能下达,保不准又有离开京城”。
林宗武和仲姝相视一眼,而后道:“只能先这样了”
数日后,朝廷终于传来旨意。
“眼下倭贼来犯,西北、西南、东北、东南等地不稳,仲逸以正四品衔领王府长史,因战事所需,擢升为兵部左侍郎,为此次出征大军统兵之将”。
仲逸急忙道:“我这个统兵之将,到底有多少兵马”。
传旨太监微微一笑:“一个卫司,外加英勇千户所,各路人马统兵者,可由仲大人遴选”。
仲逸刚欲开口,却听传旨太监道:“仲侍郎,此次兵马粮草兵器一应开支,全部由你自行解决哦”。
一个卫司才五千多兵马,英勇千户所也就一千多的兵力,敌军兵力十倍于我,而且还要自己解决粮草,这仗怎么打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仲逸心中却暗暗喜道:“不管怎么说,我已是兵部侍郎啦”。
宋洛儿还是说错了:仲逸长史的称呼还未说出,如今却已是仲侍郎了。
世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