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盐课提举司衙门传来一个好消息提举仲大人身体完全康复,吃的香、睡得好,再也没有水土不服。手机端
还真别说,在当地人看来,仲逸是要在这里大干一番的,他们也满怀希望的等那一天的到来,若因水土不服,那他岂不是又要回京城了
有此消息,程默和肖大可商议中午为兄弟们加餐,改善伙食,这个提议也得到副提举姜军和吏目蔡一书的赞同,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何为威望这便是其中之一。
那间硕大的屋子里,木炭火烧的暖暖的,仲逸站在窗前望着外边忙忙碌碌的衙役,他们大多都是为庆贺自己康复而乐,自己岂能不乐
仲姝将一杯早已煮好的红茶端了上来,不由的笑道“看看,如今你这个提举大人打个喷嚏,整个盐课衙门都会为之颤抖一番,是否为你所愿”。
仲逸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微微摇头道“当然非我所愿,但这衙门里也并非你说的为之一颤,不能来严,何来威”。
师姐兼夫人,仲姝本无心说这些,在仲逸面前,尤其大婚后,她更多的还是大家公认的仲家大夫人的角色。
这一点尤为难得,尤其每次遇到易容术之时,她便以凌云山师姐的成分更多一点。
那晚在江边查处贩私盐,仲逸与仲姝合力,演了一出高手对决,让在场所有人都坚信仲大人与仲夫人身边负责安保的高手,绝不止程默一人。
是的,没有比自己更可靠的高手了若是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话。
有的时候,仲姝也会表现出一点点的顽皮,譬如在耿达断气后,她负责扮演起这位盐商,大堂众目睽睽之下,附耳硬是变成了附脸。
好在当时好多人都垂下了头,没有细看,为这位提举仲大人解围不少。
人总是会变的,有的时候,也确实需要变一变假如初下凌云山时,遇到耿达这样的人,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当初在蠡县的两次出手,就是最好的例子。那怕换到抵御漠北的鞑靼、抗击东南的倭贼,也不会为完成别人所谓的心愿而临时变通。
此次对待盐商,尤其是耿达,仲逸的手法,确实与之前大有不同,这一点,不仅是他自己,连仲姝都提醒过好几次。
这么做,应该是对的。
仲逸掏出那个被耿达称为账本的东西,心中还是充满一些欣慰的。
至少,方向是对的。
从那个小山村出来后,仲逸将耿家三口人安顿到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正是与京城的锦衣卫镇抚使石成通过信的,用他的话说此处绝对的安全。
耿达说希望他一家人从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仲逸却认为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消失,只是暂时避避风头而已。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等大理的盐务整顿完毕后,这位提举大人或许会离开这里,而那些因为盐商而牵连的人们,比如说耿家人等,他们也就可以回来了。
毕竟,这里才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家。
耿家人不傻,尤其他家长子,对退避之事早就细细盘算过,仲逸找的那个地方他们并不陌生,可谓不谋而合。
他们可以确信自己安全,那个所谓的账本,也就可以交到仲逸手中了。
耿家人真的不傻这个账本,在仲逸手中可以作为多种用处,但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把刀、一把随时会要了他们全家人性命的刀。
“谢谢仲大人”,耿家人不知这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全是发自肺腑的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仲姝也看过这个所谓的账本,而且还不止一遍。
仲逸并未言语,目光缓缓向师姐移去,而后两人在靠窗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今日天气不错,这样的天气,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
“仲大人,兄弟们听说你康复了,中午想改善伙食”。
这时,门外的程默向里喊道“还是老规矩,肉管够,酒限量,但这第一杯酒,兄弟们想与仲大人一起喝”。
这些天见不到仲大人,对大多衙役们来说是一句大实话。
“程默,告诉兄弟们,仲大人马上就来三碗酒,都与兄弟们一起喝”,仲姝将账本收好,向门外的程默回了一句,仲逸也跟着起身而立。
好嘞,我这便告诉兄弟们,门外是程默离去的脚步声、很轻快那种
天气好转,伙房的衙役在院中搭了一条长长的木桌,上面摆满各种吃食,所有人可以围着长桌而坐,吃喝之物也就在眼前,想拿什么便是什么。
自从仲逸立了新规后,伙房的等级也没有那么明显连提举仲大人都可以与兄弟们一起用饭了,那什么同提举、副提举、吏目的,也就自不用说了吧
至于库大使肖大可、副使刘通,就更非人物了,未入流嘛。
阳光正好,仲逸来到院中长桌前时,众人早已候在那里,长长的两排。即便是用饭时,站的还算整齐、有序。
“仲大人,听说你完全康复了,再也不用担心水土不服,兄弟们高兴,就准备了这些”。
副提举姜军和吏目蔡一书站在最前列,是大伙的代表。
一名伙夫怯怯向仲逸道“仲大人,今日这酒能不能多饮几碗高兴嘛”。
仲逸一脸的笑意“难得大伙一片热情,本官就破例一次,但仅限于不当值的兄弟们,可记住啦”。
末了,他再补充一句“今日所有的酒肉,都算仲某的,待会儿还要加肉、加菜”。
“哈哈哈,仲大人准了”。
有些杂乱的笑声、说话声,仲逸果真守约陪兄弟们饮了三碗。
再次回到房中,这位年轻的提举大人不由的回头望着窗外这是一幅温馨的画面,一如春风一沐。
一个有温度和热情的大院,从此不再孤独与陌生
大理府,出城向南而行,大约三三十余里的地方,分出两道来一条向东、一条朝西。
平日里,朝东边这条路行人较多,时间久了慢慢踩出一条又深又宽的印儿来,即便春夏之日,也很难长出杂草。
相比而言,向西边这条道去的人就少了些此处地势相对崎岖,只有一个山村,种庄稼土壤也不怎么好,也没有城池和集市,冷清许多。
不是本村村民,谁没事会去那里呢
然而,这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近些年来情况有了一些转变。
尽管朝西而去的人依旧不是很多,但总算是可以在这条道上见到个人影了。
这个小山村名叫瓦胡同村,是数年前因为洪灾而迁过来一个村庄,大约二十户左右、百十号人的样子。
因是一起迁过来的,村子里都是一个姓,甚至可以说一大家子,大家都姓冯,为同一个祖上,只是不知要往上顺多少辈。
平日里这些人以种地为主,收成不怎么好,也有养殖牧马的,或者挖盐或倒腾的一点其他矿产。女人们在家里养些鸡鸭,种些山茶,织布刺绣什么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人少的地方,地就多了,人不愿去的地方,地就不值钱了。
数年前,这里又发生过一次洪灾,那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一阵猛烈的暴风雨后,这个小村庄差点保不住了。
后来,来了一张新面孔,也是个姓冯的,中等个子的中年人。
此人来到村庄后,先是大方的为每家施舍又是给吃的,又是给银子,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之后便是认族谱,大家都是同一姓,按照姓氏地域划分,搜肠刮肚的找寻一番,总算对上了号。
如此一来,这个叫冯三保的中年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这个村庄了。
由于他的辈分高,比村里任何一个人都高,而且又出手大方,颇有家资,所以大家拥戴他为族长。
这个族长,或许年纪有点轻、资历有点浅,但绝对是最有钱财、最能折腾的族长。
冯三保,自从他做了这个族长后,首先想到的是为村里谋出路修路、盖房、搭桥、种树等。
不用说,村民的这些开支,皆是由冯三保掏的银子,他只是说自己祖上经商赚了点银子,后来遭了洪灾而差点彻底丢了买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才想起为乡亲门做点事情。
当地的知县大人还带衙役们表彰了一次这个冯三保,并说他脑子活、不忘本,出手也大方,是个很不错的人。
从此以后,冯三保就在村里说一不二,成了名副其实的族长。
这事儿闹得,连他祖上到底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请他做族长
事关身世,都是听他一人之言,顶多就是他的几个随从证明,怕是银子的力量吧
有了衙门的号召,冯三保鼓励大家开垦荒地每家每户每年的任务就是开垦荒地,之后在开垦好的地上种植庄家,或者牧马放羊,养鱼养鸭。
村民们日子过得渐渐好了起来,冯三保也慢慢从他当初花出去的银子中开始回本开垦这些地、盖这些房屋,还有修路搭桥,所有开销都是他的。
这一片田都是他的,这一地也都是他的,这一片天地都是他的。而其他村民,无非就是替他干活而已。
大家也愿意这么做,毕竟这要比以前的日子要好很多。
渐渐的来这个村里的人也就多起来,不过村民们都知道,所有来人都是来找冯三保的。
冯三宝的住处,确实很大、很气派。
一片青砖绿瓦,石板铺的平平整整,院墙圈建的规规矩矩,看上去倒像是个衙门或者书院之类的建筑,在山村之中有此一地,确实有些特别。
听说这个冯三保祖上是有些功名,自己也捐了功名,只是没有落到实际职务,挂个虚名而已。
即便如此,大明朝对官民的住处规制有规定,不是什么人都不敢僭越的。
怎么办都到这地方了,人家就是想住个房舍连片、绿树成荫、院墙成排的地方、怎么了
后来众人一琢磨请高人指点,先看看风水再说。
高人很快就请到了,只要肯花银子嘛,
不过,这位高人到来后,没有怎么看风水,却是给他们支了一个高招。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瞪大了眼睛,这位高人只说出两个字寺庙。
得了一锭银子,那高人离去后没多久,冯三保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寺和苗是有区别的,冯三保决定他要修建一个寺院,因为那样可以供养僧人
不得不说,银子是很有威力的,那怕是看着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唐的事儿,它偏偏就做成了。
一年后,一座叫大空寺的地方,赫然出现在瓦胡同村中,因此处距离大理府城不是很远,于是很快就出了名。
这个所谓的寺院,其实就是在冯三宝之前院落的基础上稍作改动而建成院墙更高了、大门漆成红色,房舍改为禅房,院中再添几个香炉,还有就是那些一般人看不懂的字
既然是寺院,便有僧侣、有主持,有香火有神像,每日吃斋念佛,规律的声音、青青的香烟,意境瞬间提升不少。
冯三宝并不是主持,他也没有做僧侣,听人说他请人看过这叫带发修行,可以留发,平日里吃住都在寺里,颇像那么回事儿。
由于冯三宝实际是大空寺的创始者,在这里颇受尊重,旦他平日里极为低调,每每遇到人总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与世无争的样子。
来寺院这里的人,无非两样烧香祈福、或卜卦解签。
而这两样,都少不了一些香火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钱的人自愿向功德箱中捐银子,这算是一个积德行善之举,往往有一个很隆重的仪式
而仲逸知道这些,都是从耿家人给的那个账本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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