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挖坑,要挖的很深、很宽、很长”。
那名大明将领再次向人群中喊道“之后,我们还要围绕黄沙城挖一圈,若是谁误了工期,格杀勿论”。
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苦干,这些手中拿着铁锹、铁镐的鞑靼军士,终于似乎听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不会被活埋了。
之前,仲逸在训话时说过若是能按期完成工期,则这些俘虏的将士可以活着回去。
如此一来,俘虏们这才有了无穷的干劲。
之前魏申被俘后,大家原本以为即便回来,也是死路一条,不成想最后来了个将功赎罪看,暂时保住了性命,还做了鞑靼方面的谈判代表。
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撞死于木亭之上,那是他咎由自取。
不过此事之后,鞑靼军中流传一种说法即便是做了俘虏,再回来之后,也不一定必须是死路一条。
比如说,这些人回去之后,可以向铁吉台说说林宗武在黄沙城内布防情况,尤其是真实兵力,甚至于粮草方面等。
铁吉台只有两万的兵力,他又是临危受命、初次挂帅,不会将这么多人斩首,至少不会轻易斩首。
但放到鞑靼大汗那里,就不一定了。
苦了这些烈日之下挖坑的鞑靼军士们,前途还是很渺茫的。
“好好挖,往深了挖,必须要阻止马匹的行军,挡住骑兵进攻”。
大明的将领俨然成了监工,指挥的像模像样“天气热,水管够,但绝不能误了工期”
午后,铁吉台驻军大营。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除了喝酒还会什么几千人都被人家活活给围死了”。
接连得到来报的军情,铁吉台简直要气炸了肺。
底下数名将领低着头,并未发出一句言语,铁吉台向来举止怪异,他也许不会杀了一千人,但或许会在一怒之下杀他几个。
无论为将,无论为帅,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尤其两军阵前,还是这样的战况。
哼。
见所有人都不言语,铁吉台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酒壶,狠狠的扔在墙角。
啪啦,一声清脆的瓷碎声。
这下好了,估计从此之后铁吉台也不会当着将士们的面饮酒了。至少,在目前一段时间是如此。
鞑靼的暗哨是分批是从南边回来的,此刻门外似乎又有动静了。
“将军,据探,大明那个翰林院侍读学士、监军仲逸说他们之所以要挖这一条巨坑,是为了预防咱们的马阵”。
那名哨兵说道“好像,不仅仅是北边的方向,要围绕黄沙城挖一圈”。
“出去,滚出去,老子不想听这些”。
手中的酒壶没有了,铁吉台干脆开始跺脚骂娘了。
他苦心经营的计划挖地道,而后来个突袭。
结果呢,什么都没有了。
此事十分着急,若是仲逸命人一直挖下去,最多两三天的时间,一定会挖到他们的之前早已从底下穿过去的洞口。
那样的话,他们两家就会和了。
奶奶的,这么多日以来的苦心经营,就这么给毁掉了。
即便是平日里行为再怪异,当铁吉台听到这个消息后,依旧还是不淡定。
这时,一名鞑靼将领上前向他禀道大人,那我们潜伏在胡杨林中的弟兄,是不是该撤回来了。
铁吉台红了脸“撤回来撤回来那不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吗看来,他们早就是知道了,否则,还用得着咱们撤吗”。
这话说的并没有毛病之前,林宗武早就想命人端掉那片胡杨林中的一千多人,只听从了仲逸的建议不同寻常之举,背后必有不同寻常之目的。
胡杨林中,突然冒出了那么多的敌军,必是有所异动,结果还真是,在仲逸那晚光临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打扰那片胡杨林。
卧底也好,眼线也罢,一旦看到了别人希望你看到的东西,自己又不知被骗,那样得到的消息往往会断送了自家人的性命。
不难想象,若是没有那片胡杨林中一千多人,看似在盯着黄沙城中的动静,铁吉台会放心呆在军营中那么做吗
聪明反被聪明误,黄沙城外那个胡杨林,先是魏申的小木亭谈判,之后便是铁吉台。
这个地方,简直要倒了血霉了。
密道突袭,本是他最重要的一个计划,显然,就目前而言,这已经基本不会实现了。
“不行,此事我得要请示大汗才行,太大了,做不了主”。
铁吉台刚欲抬脚,却发现自己这是多此一举。
不用说,他们的大汗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恐怕要比他知道的早的多。
当初在给铁吉台诸多特权的时候,自然也做了很多限制,他身边的人中,有多少人既是他的属下,又是大汗派在他身边的眼线。
将此事速速禀告大汗,如有新的指示,速来禀告本将。
场面上的事儿还得做,即便知道了其中的内情,还是要请示一下的。
铁吉台的心中再明白不过,他要马上做出一个决定若是这个决定做出之后,上面没有新的命令,那么他的决定便是可行的。
“召集所有将领,大堂议事”。
见向大汗报信的军士领命而去,铁吉台便吩咐左右开始议事,重新制定新的的计划。
事不宜迟,或许没有比这更快的效率了一旦仲逸命令挖坑的人,挖到一定的程度,铁吉台就要彻底结束了。
他在估算着林宗武在黄沙城中的兵力,也就七八千的样子,而有五千之余的兵马正被仲逸带到城外开始挖坑。
换句话说,城中留守的兵力已不足三千。昨日一战,鞑靼方面折损,但当初铁吉台两万的兵力,还有一万五千之余。
若是从这个角度而言,再派出疑兵,从东西南北几个方向干扰,派出一支万人左右的兵马开始攻城,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铁吉台缓缓俯下身子,将刚才打碎的酒壶瓷片慢慢的捡起来,心情也似乎缓和了许多。
做将不易、为帅更难,初次领命,铁吉台并不认输,那怕是那个挖暗道的计划已经被看穿了。
门外侍卫通报一声,前来议事的将领部到位,铁吉台上前一步。
这一次,他不再是拎着酒壶、坐在地上的怪人,而是特意找了把木椅坐了下来。
这一幕,也很快被属下将领察觉,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大干一场了。
“说说看,此处就你们几人,我们挖暗道突袭黄沙城的计划,林宗武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铁吉台首先问道的,原本就对自己的属下充当大汗的眼线有些不满,这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知道此事的将领不多,至于那些干活的军士,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为何消息会泄露到林宗武那里而且还被人家掐的这么准”。
毋庸置疑,言下之意是你们当中谁泄露的消息
那些将领面面相觑,却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说起心中那个委屈和不解,更是让人难以琢磨。
“属下保证,无论末将本人,还是麾下所有弟兄,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片刻之后,一名将领站了出来,他向铁吉台表态“若是将军查出是本营的任何一人泄露军情,末将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这话说的,明明项上人头只有一颗,但总是保来保去,动不动就项上人头、项上人头的,说的有些就那么回事的感觉。
此言一出,其他将领纷纷效仿,说的大致都是同样的意思。
咳咳,铁吉台微微一动,这是早就意料中的事儿,毕竟有两万之余的人马,仅是将领就有二十多名,连同其他各级管事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了差错。
不过,话虽如此,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或许这已经不重要,说什么都晚了。
“我们时间有限,本将决定攻城,大家意下如何”。
铁吉台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就怕底下那个暗道挖到了一定的程度。
众将领齐声道“凭将军一声令下,兄弟们绝无二话”。
这话说的不假,在一定程度上自己的失败与失误,往往会让将士们更能激起士气,尽管这种士气又往往带有复仇与一定的不理性。
就目前而言,铁吉台需要的士气昨日失去了五千多人,剩余这一万五千左右的将士,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呢。
身为主将,铁吉台要做的,就是在这股劲没有散去之时,尽快结束战事。
“本将决定兵分五路“一路与正在胡杨林边挖坑的仲逸对决,我们派兵两千。另外两路,分别从黄沙城东西两门佯装攻城,各自两千兵马”。
帖吉台继续道“剩余最后两路,其中一路在黄沙城南侧留守,乙方东沙城的大明兵马来增援,派兵两千。而最后一路,也就是我们最精锐的七千人马,才是攻城的真正主力所在”。
铁吉天特意说道“我们攻城的真正方位,是在黄沙城的南门”。
众将领立刻领命道“末将遵命”。
这样的部署,并不让人感到很意外,毕竟与黄沙城的林宗武对峙有些日子了,关于接下来的战事,大家都已做过议论,心中还是有个大概的。
从大体方位来看,越往北对鞑靼越有利,而越往南,则对大明的将士有利。
故此,若是从鞑靼方面来看,在他们占领黄沙城时,最看重的是南门。
这个道理很简单,若无意外,大明的兵马是向南而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攻打南门。
如今林宗武带着大明的将士守黄沙城,自然是最看重北门了,因为鞑靼的驻军大营就在北方,首先要攻打的,最有可能是北门。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当初仲逸攻城时,就反其道而行佯装攻打南门,恰恰是在北门夺下的城池。
而在铁吉台看来,他此次是从北而下,真的无法从北门入手除了北门城墙固有的火炮和箭楼外,北城门向北五里处的空地上,仲逸正带着五千之余的兵马在挖坑。
与此同时,他们还带了重型家伙火炮、弩机。
据此,铁吉台决定他同样反其道而行之的策略,从南门开始攻城。
军令一出,大营中立刻开始调兵遣将。
铁吉台自然是要亲自出城的,但此刻他却没有急于动身,趁着将士们备战的时刻,他忙里偷闲,倒是不由的向门外望望。
很显然,他的这个决定,很快就会被他们的大汗知道,若是不同意的话,他自然会收到消息。
“这仗打的,太憋屈,都怪大汗就在往北的方向,自己无法真正的施展开来”。
铁吉台心中默默道“若是放手打一仗,那才叫一个痛快,如今这仗打的,真是够憋屈”。
“将军,所有人马皆已准备,何时出发请下令”。
一名将领前来禀告“请将军尽快下令,迟则生变”。
这时,传令的军士终于向这边骑行而来。
“大汗之命有黄沙城的战事,由将军独断,不必事事请示”。
那名军士补充道“此外,大汗已派五千兵马支援,马上就到”。
“天助我也”。
铁吉台暗暗得意道“有了这五千的人马,攻打黄沙城南门的兵力可以达到一万两千之余,胜算大大增强”。
按照他的盘算林宗武在黄沙城的兵力也就不足三千,而他派出的两千精兵,完可以拖住在城外由仲逸所率的五千人马。
至于更南边的东沙城,大明的兵马也就三千左右,他派出两千人足以应付。
“我们驻军大营留守两千兵马,剩余一万兵马直接攻打黄沙城南门”。
铁吉台再次说道“此次一战,关系到你我的生死,若是谁敢懈怠,或再做俘虏,本将定将他碎尸万段”。
片刻之后,铁吉台率兵浩浩荡荡的出了大营。
与此同时,负责在沿路一带胡杨林中潜伏的锦衣卫快速出动,向林宗武禀告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