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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千里共婵娟

    当北方漳川郡到章山郡一线全都被战火笼罩在其中的时候,江陵城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

    孤城立于江北二十多年,已经让这座城中这一辈的百姓看淡了战争,他们从小就生活在时刻会发生战争的阴影之下,所以早就已经不在乎城头飘扬的到底是哪家大王旗、驻守的军队身穿的是谁家衣甲,只要不打扰他们安宁的生活就可以。

    这似乎已经成了这座城的精神。

    当然这种精神仅仅局限在这些市井百姓身上,当战火重启的时候,江陵北城各个官府之中就已经忙成了一锅粥,时不时可以看到飞驰的马车和急匆匆冲入衙门的身影,显然为了这一场大战,整个南陈已经竭尽全力。

    这是整个东宫体系自己策划、自己主持的第一场大战,所以东宫上下每一个官员都知道自己肩膀上的重担,自然也不敢放松。

    毕竟这已经关乎到了他们的前程甚至项上脑袋。

    甚至就连一向清闲无所事事的陈叔宝——实际上在大多数情况下东宫文武是乐得见陈叔宝游手好闲的,毕竟这样的主上总比乱安排、帮倒忙的好,大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不过这几日陈叔宝也被周确等人拽到议事堂上,方便及时盖章签字。

    哪怕是已经入夜,各处府邸还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毕竟战争不会因为夜色降临就终止,反而只会因为夜幕的掩护而变得更加残酷和激烈。

    如果说这一片府衙之中还有清净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陈叔宝府邸的一侧了,这里本来就是西梁太子的东宫所在,陈叔宝住进来之后更是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宫,在江陵城中、甚至官场上都以“小东宫”来称呼这个东宫在荆州实力的象征。

    而东宫的一侧几处屋舍则被陈叔宝慷慨的交给了乐昌,反正这地方足够大,他也不吝惜这几间殿宇,若是能够趁机在皇妹那里留下好印象,当然相当值得。

    陈叔宝虽然碌碌无为,但是真正和他接触多了的人也能感受到,他根本不是纯粹的无能和愚蠢,单单论才能的话或许还能算得上中人之姿,只是对于一个君王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罢了,所以他还是很清楚谁能够在父皇那里说得上话。

    窗户半掩,不过在一双明眸正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窗外,风吹进来,轻轻拂动着她的秀发。窗外树影婆娑,而不远处的池塘上有一轮明月的倒影。

    “殿下,时候不早了。”一名婢女低声说道。

    乐昌低低嗯了一声,下意识的低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桌案上上好的纸已经被自己手中的笔染透数层,怔了一下,乐昌方才低声说道:“你先下去吧。”

    婢女急忙点了点头。而乐昌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提笔写下:“父皇钧鉴”四个字。不过旋即想到什么,她紧接着一把抓起纸,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到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已经满是揉成一团的纸张,也不知道乐昌犹豫了多久。

    沉默良久,乐昌终于下定了决心,重新饱沾了墨水的毛笔并没有再一次落下,反而提了起来放在一边。

    她缓缓侧头看向一侧的墙壁上,那里挂着精心装裱起来的一幅字,是李荩忱抵达漳川郡之后着人送来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总共只有十个字,说不上是诗词还是歌谣,甚至可以说是一句话。十个字铁钩银划、墨汁淋漓,带着李荩忱一向的大开大合气概,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是足够潇洒,至少在这个时代特立独行。

    将所有的纸都收起来,乐昌只是静静盯着那一幅字。

    自己终究是有私心的,只是不知道向父皇隐瞒李荩忱真正的身世,对于大陈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这或许是自己现在能给在前面拼命的李荩忱所做的少有的贡献了,至少不会让他更多担心身后的麻烦。

    更何况无论怎么说,现在的李荩忱都是在为大陈拼杀。乐昌轻轻摇了摇头,真是一个安慰自己的好借口,不过对于今天的放弃,她并不后悔,若是以后真的有机会,自己会向父皇和李荩忱分别坦白这其中的原委。

    不过她秀眉微蹙,看着那一幅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个时时刻刻牵动自己心的男人,有的时候梦想宏大的涵盖整个天下,而有的时候却又只希望一切能够平平安安、长长久久,还真是看不透他。

    又或许是因为这种看不透,才让自己觉得之前曾经遇到过的那些所谓的“年轻俊彦”们不值一提。

    回想起李荩忱之前在那含翠楼上拜托自己的事情,乐昌轻轻攥紧袖子。李怜儿嫁给萧世廉,自然就意味着李家和萧家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不但有了上下属关系,而且还将会变成名副其实的亲家关系。

    对于李荩忱来说,现在就算是没有这一层关系,萧摩诃照样不会丧失对李荩忱的信任,毕竟现在的李荩忱可以没有萧摩诃而立足于世,但是无论是东宫还是萧摩诃无疑都不能离开李荩忱。

    不过就算如此,李荩忱并没有将自己的妹妹送出去另结亲事的意思,在这个家族中女性的存在往往只是为了加强两个家族之间联系、帮助家族获得更多盟友的时代,无疑这对于李荩忱来说是一种浪费。

    然而他依旧毫不犹豫的浪费掉了。

    想到这里,乐昌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李荩忱,或者说不明白李荩忱,然而就是因此,这个男人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魅力在牢牢吸引着她,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请公主当媒婆,太子当月老,你还真是心疼这个妹妹啊,”乐昌喃喃说道。

    婢女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乐昌静静站在那一幅字下面发呆,顿时屏住呼吸。

    殿下瘦削的身影,还有那痴痴的神情,让这刚刚到乐昌身边时间不长的婢女第一次感受到这位公主殿下并不是想象中的享尽富贵、无忧无虑。

    而就在屋外,树影婆娑,月挂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