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世衣着散乱,从内室走了出来,他面容憔悴,身形已显单薄,眼眶略有些深凹。
“微臣拜见陛下!”张豹行礼说道。
“朕在卧龙山的这些日子,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石世背着手,远远的看着张豹。
“回禀陛下,安阳,内黄河堤毁了,水灾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前些日子,微臣已经向您禀报过此事。”
“你既然是朕的丞相,所有事情朕都一概授权于你!来!说说看,这几日你把事情料理的如何了?”石世说着,在陆安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陛下恕罪,臣没能把事情处理好!”张豹磕头说道。
石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悦,问道:“户部,工部都在你手里!为何就办不好这件事?”
“陛下明鉴,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户部拿不出粮食来,朝廷变没有粮食拨下去!”
“受灾情况如何?需要多少粮食?灾民有多少?”石世问道。
“回禀陛下,户部的钱粮暂时都没有到位,河堤勉强被堵住,但是最主要是粮食的问题!根据下面的消息,受灾的人口大约有四五十万人,基本都集中在邯郸地区避灾了!西华侯已经拿出了一般的军粮接济了灾民二十来天,微臣估计,要把这场水灾耗过去,起码要六十万石粮食!”
“六十万石粮食?”石世听到这个数字,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微微皱眉,问道:“户部能拿出多少?”
张豹偷偷的抬头看了石世一眼,迟疑了一下,终于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万石?”石世问道。
张豹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三万石。”
“什么?三万石?”石世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对,只有三万石!”张豹应道。
石世听到三万石这个数字,顿时气的脸色的都变了,抓起手边的一个空杯子便往脚下一摔,“嘭”的一声,杯子摔的粉碎,张豹和陆安被吓了一跳。
“一辈子就知道吃喝玩乐,穷奢极欲!给朕留下这个烂摊子!”石世拍着桌案,站了起来,气呼呼的背着手,大步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堂堂的赵国,朕的府库里居然只有三万石粮食!简直是贻笑大方!”
“陛下息怒”
“息怒?”石世站住脚步,对张豹说道:“朕一直以来,只知道粮食没有多少,但是一直不知道,居然只有三万石!就这么点粮食,打一场仗都不够!”
“没有办法啊陛下!先帝留下的家底实在是太薄了!”
“得亏现在赵国与鲜卑匈奴没有开战!否则朕的将士连打仗都成问题!”
“陛下,如今已经有问题了!”
“什么意思?”石世不太明白。
“西华侯为了救济灾民,已经拿出了两个多月的军粮,据微臣估计,他那里也撑不了多久了!”
“石闵拿军粮救济灾民?”
“对!”
石世撇了撇嘴,有些不悦的问道:“谁让他这么干的?”
“没有人要他这么做!”
“朕的子民,朕的天下,他倒是会替朕做决断!”石世有些不开心。
“就算不管灾民如何,也得把西华侯军粮的窟窿给补上,否则他的将士,恐怕要喝西北风了!”
“但是只有三万石粮食,朕去哪变出五十七万石?”
张豹想了想,说道:“若想凑出五十七万石粮食,赵国其实是拿得出来的!”
“什么意思?哪里有五十七万石粮食?”
“据臣所知,赵国的粮食和田产,大多数集中在咱们羯族人手里,赵国的皇亲国戚们手里,肯定有一些粮食,只要能从他们手里征收相应的口粮,这场水灾便能应付过去。”
“那你为何不去办?”石世问道。
“微臣以为,似乎是没有什么必要!”张豹想了想,又说道:“毕竟那受灾的几十万人,基本都是汉人,死了便死了!用羯族人的粮食去救汉人,咱们羯族人的脸面可就挂不住了!”
“但是石闵那里,如何交代!”
张豹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对,这也是臣唯一担心的地方!征收那些粮食,动的便是贵族们的利益,到时候朝中的争议必定不小!但是若是朝廷什么都不做,百姓和灾民的呼声也不小,西华侯府那边更加是难以掩饰过去!”
“那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石世问道。
“拖!”
“拖?”石世问道。
“对!”
“拖能拖出什么结果来?”石世不解。
“臣已经让吴亮从南边的晋国买粮食!一个月内大约能凑到十五万石的粮食!”
“十五万石?那还有四十三万石的缺口!而且从晋国运到邯郸,也不是一天两天!”
“没错!这就是在拖!拖给西华侯府看!也是拖给贵族们看!只有这样,才能向贵族们开口,动用各地粮仓存储到粮食应急!”
“朕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问他们要东西还得畏畏缩缩!”
“无奈啊陛下!”张豹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瞒陛下说,如今西华侯已经写了两封信给微臣,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到微臣的头上,认为朝廷至今没有拨发粮食和饷钱,是微臣在误国误民!臣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啊!”
石世看了张豹一眼,说道:“朕还是没弄明白,这拖下去,能解决什么问题?”
“还有两个月,羌氐两族纳贡的贡品应该能到了!届时这些东西可以拿来作为与贵族们交换粮食的筹码!如今是先从他们手里征调一部分!当然,拿他们一升,换过半升即可!可是若没有羌氐两族的朝贡,陛下,府库里恐怕也凑不出价值二十八万石粮食的东西来!”
“哼!就这么点东西!居然要朕低三下四的去哄骗他们!”
“拖几个月,或许能等到第一季的粮食有收成,如此一来,这件事基本上就能熬过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算,几十万人,恐怕都是照顾不过来的吧!”
“总得有所取舍!到了这个时候,陛下您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了!这是不可能全部坚固到的!照顾不到的那些人,只能算他们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