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兆听罢,也是无可奈何。他素来知道龙腾的脾气,想来再劝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龙腾哈哈大笑,一指凤天兆说道:“伯父,你向来行事果决,今天又是怎么了?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未完成之事,那便只剩下吃了!我自一早被凤凰赶出来,水米未进,现在就想大吃一顿!”
凤天兆勉强笑了笑:“贤侄,这点小事老朽还是做得到的。”
三人当即寻了饭馆一顿饱餐。等到回到潘夜城时,天已出更。潘夜城方易新主,自是守卫森严,三人眼看城池之外多有巡逻岗哨,都怕泄露了行踪。
凤天兆对龙腾说道:“贤侄,再往前就到了箭楼的视线范围之内了。老夫送人千里,是终当一别。接下来便由凰儿将你送入城中了。”
凤凰此时已更换了男装,一身武生装扮,极显飒爽英姿。但见她将佩剑交于左手,一直城楼便说道:“这潘夜城地处中原,乃是四战之地,全赖周遭比奇,边境,桃源等地拱卫,才得享太平。就这番破山烂地之处,以这大英雄的手段,只怕只消一人便可灭城。”她自认识龙腾之后,常以大英雄称之,是以许久未见,一见之下仍未能改口。
凤天兆大怒道:“凰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龙大哥将性命交在你的手中,怎可如此儿戏?”
凤凰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与他说笑呢。爹爹,龙四不是跟你说那个什么铁匠在哪里落脚嘛?赶紧告诉他……”她本想说免的没机会了,可是凤天兆刚刚才骂过了她,总算是长了点记性。
龙腾知她说的是铁匠大鹏,当即又问明了大鹏的落脚之处。凤凰不厌其烦的为其作答,最后竟一句‘该上路了’又惹来了凤天兆一顿骂。龙腾见凤家爷俩说打笑骂,极是融洽。一时间不知是想起了师父,还是未曾谋面的父亲,不觉得便悲从中来。当下也不再问,冲着凤天兆拱手作别。
凤凰找了绳子将龙腾绑缚,然后便带着龙腾前往城门而去。三人栖身之处距离城门不到二里地。龙腾每踏一步,心里便多了一分紧张,到了后来,不免有些后悔,心想着倘若再次抉择,说什么也不做这等打肿脸充胖子的蠢事。凤凰见其不语,低声问道:“大英雄,你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害怕了?”
龙腾的小心思被人一点即中,但是在一个小妹子的面前怎可认怂?于是张口就来,违心的说道:“此言差矣!我正在想,如何能够兵不血刃的让他们乖乖投降呢!我好歹也是一员沙场宿将,火烧灌木林,大破雪原兵时,你小妹子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
凤凰轻轻一笑,便也不再说话。龙腾似是怕极了寂静,接着便又说道:“虽然本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大丈夫岂能将有用之躯枉送宵小之手?烦劳妹子不厌其烦,将我被囚在潘夜城的消息在比奇武林大加散播。我想以‘张关李戴’这四个狗贼的脾气,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落入朝廷之手。”
不待凤凰搭话,城楼之上已然发现二人踪迹,立时便有人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否则立斩无赦!”
凤凰看了看龙腾,见其不语方才朗声作答:“官长,切勿动武,小民有下情容禀。”说话间,二人便已到了城下。
城门及其箭楼之上的守将见状,立时剑拔弩张,指着龙凤二人大骂道:“哪些不长眼的,敢到此处撒野?赶紧滚开!”
凤凰拱手道:“诸位,非是小民不知死活,确实是事大关天,还请军爷代为传话,小民想要面见南宫将军。”
城门前的守将疑惑不解,定睛一看之下,立时便有人认出了龙腾:“大伙快看啊,是龙腾,龙腾!”
凤凰请舒一口气,又说道:“军爷,小民在日间见这贼子鬼鬼祟祟不似好人,于是便将其拿下,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咱比奇地面上的头号通缉犯。”
守军之中立时有人问道:“龙腾英勇不凡,兼之武艺绝伦,你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擒得住他?”
凤凰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指了指瓷瓶说道:“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这家传的秘药,任谁闻上一闻也只能任人宰割!军爷,你要不闻闻?”
那守军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龙腾交给我们了,你就走吧!”
凤凰故作为难:“龙腾我是交了,可是这个……那……这!”
守将见她如此,将眉目一横,大怒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我等无情!”
凤凰连连摆手道:“别,别介!我这便走!赏银什么的,权当孝敬诸位爷了!”说着,她也不啰嗦,转头便离开了。
众守军见凤凰离去,当即便有几人对龙腾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道:“你这个龟孙子,害的老子们无辜受罪,如今受你所累,家眷都被收监,真他妈打死你也不解气!”
龙腾生怕被人识破,也不敢运气护身,任由军兵捶打,立时便被打的鼻血直流。他听军士们话中有话,当下吐了嘴里的血迹,笑道:“打,打的好!你可千万别让爷爷活着出去!否则到时别怪爷爷的刀快!”
众军见他嘴硬,又是一阵殴打,谩骂之声不绝于耳。龙腾又说道:“你们身为潘夜守军,既然是南宫镇借于本王,自是公干!何来说是受我所累?”
其中一人一把抽出腰刀,搭在龙腾的肩上说道:“还他娘说不管你的事?若不是怕你死了折价,老子真想一刀将你送入地狱!”
原来,今日早间南宫锦传下将令,将附逆的军兵全部拿下,又勒令家属前来送行。不想众家眷一入城中,立刻便被南宫锦的部下擒住。于是他将随着龙腾的出去的五千人放出,同时扣住其家属。限这些人十日之内捉拿龙腾,否则连同家属尽皆处死。
龙腾听罢,不禁勃然大怒。心想这南宫锦行事如此歹毒,恐怕这番计策难以奏效。想了一阵,也无良策,于是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众守军一面派人知会南宫锦,一面将龙腾送往大牢。过不多时,军兵押着龙腾便到了牢房,牢房昏暗潮湿,地面较外面低了一丈有余,说是一个地牢才更加准确。寻常监牢之中,关押着三教九流的囚犯,一旦有狱卒进入,立时会响起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哀嚎。然而这座地牢却颇为不同寻常,四面寂静异常,除了脚步声外,恐怕连落针之声也能震聋发聩。原本温润的月光在这里也变成成了惨白而冰冷的幽光。只怕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不免要紧一紧自己的衣领以抵御这里的森森的阴气。
及至尽头,却见有四间单独牢房,全部用精铁打造而成,与寻常的木牢强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一根根拇指粗的铁条,别说是人,就算关头猛兽也足够了。这四间牢笼里的已经关满了囚犯。第一个囚室之内关有数人,这些人露出凶狠而阴鸷的目光,显是穷凶极恶的大恶之人。而第二间囚室之人,似乎精神已经崩溃,不断在牢房内边走边唱,神色诡异。龙腾自小至今,从未见过真正的囚犯,此刻这监牢中形形色色的诡异之人,当真是令他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走到第三间囚室之时,龙腾顿时眼前一亮。他当即冲至栅栏边上,冲着里面轻声唤道:“燕儿,是你吗?”
那些狱卒生恐龙腾闹事,对着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费了好大劲终于将他拖进了第四间囚室。那些狱卒锁了牢门,对着龙腾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龙腾充耳不闻,只是想着刚刚模模糊糊的一抹倩影,自己看的甚清,只怕便是南宫燕。狱卒骂了一阵方才止息,随后都到了外头的小房子内吃酒赌钱去了。
龙腾见人走远,当即膀上用力,立时便将绑缚自己的拇指粗细的麻绳‘崩’断。原来,这麻绳乃是凤凰所系,她故意留了个活扣,留着给龙腾在危急时刻救命之用。然而他一见南宫燕,登时便将凤凰的嘱咐忘却到九霄云外,当下崩开绳索,便朝着第三间囚室的墙边靠去,嘴里轻声的唤道:“燕儿,是你吗?是我啊,我是龙腾!”
但听得第三间囚室内响起一声女子叹息,随后便有人说道:“我认得你,你怎么也来了?”龙腾一听,不是南宫燕还有谁?当下便大声道:“你是为了帮我,才落得如此下场,我怎能袖手旁观?”
又听一人说话,确是南宫镇:“雪原王,你说这话是何道理?”
龙腾一怔,还不及作答便听南宫燕说道:“爹爹恕罪,这潘夜城的虎符是我偷了去,借给雪原王的。”龙腾听着扑通一声,知道隔壁定是南宫燕跪地声响。只听南宫镇大声喝道:“你说什么?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