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风一听,心下暗道:“倘若是一年前的龙腾,别说三掌,就是三百掌也休想伤到我。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功力超群,我屡次与之交手也未曾讨着便宜,硬挨他三掌,我还有命吗?”
龙腾见之不语,当即追问一句:“大丈夫一向视死如归,如此犹豫不决,岂是君子之为?”
郗风听罢,轻叹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说到这里,忽的面门生风。郗风只道是龙腾暗施毒手,当下伸手一抓,改口大骂:“混账!暗箭伤人便是君子?”
龙腾一怔,却见郗风手上已然多了一物,正是一枚金叶子。但听得林中琵琶声响,从远处来了两队行人。龙腾看得真切,当即便道:“无忌妹子,可是你们宫主大驾光临?”
那两队行人倏至近前,只见右侧前面乃是一名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绿色裙装。头上斜簪一枝绿叶般簪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却是无忌。众人每走上一步,弦上则响一声,自远至近,已经弹完了一支小曲。
待到声乐止息,一个女子之声弥漫空中:“本宫乃是孱弱女流,非是君子。想来便可随意暗箭伤人!”
郗风一惊不小,想到当日在潘夜城中封娇娘曾相助龙腾,当下便道:“宫主武功盖世,山野粗人怎可与宫主一争高下?只是此间之事乃是我与龙腾的个人恩怨,倘若宫主执意插手,小可也绝非可欺之辈!”他这几句话中蕴藏真气,一时间响彻丛林。
林中又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随后说道:“久闻烈火掌威力无穷,刚猛无匹。不想用这门功夫之人也是性如烈火啊?哈哈哈哈……”笑声未落,一团火红物事眨眼飘过。龙腾适才栖身之处,封娇娘已经无声无息的落在树枝上。
龙郗二人望去,只见封娇娘面如桃李,宛若天仙,一身绛色霓裳流仙裙,说不出的风流韵致。
封娇娘看了看龙腾,笑道:“小哥哥,大丈夫有仇必报自是不错。倘若这位公子让你拍上三掌,纵是你大仇得报,恐怕也有说不出的遗憾吧?”
龙腾正自想着当日在潘夜城中封娇娘的肚兜装扮,在心底下正在对比哪一个更加美艳,竟是没听封娇娘的话。
封娇娘一看,不禁柳眉倒竖,身子向上一纵便飘向龙腾,右手伸出,对着龙腾的脸上便打了上去。
龙腾闻得声响,伸手便去格挡。封娇娘何等功夫?当即变掌为指点向龙腾的‘内关穴’,龙腾始料不及,连忙变掌,竖起手指向下一钩,中指落下之处,已经扫到了封娇娘手背的‘阳池穴’。
饶是封娇娘武功卓绝,也料不到龙腾有此一手,她手背上被扫中穴道,只觉得手臂上没了力道,进攻的势头也没了。但见她撤回手掌,咯咯笑道:“小哥哥,我好后悔哟!”
龙腾适才失礼,心下好生尴尬,但听得封娇娘之语,不由得一愣,问她道:“宫主何出此言?有什么后悔之事?”
封娇娘仍是笑靥如花,走到龙腾跟前一挥罗袖,正拂在龙腾的脸上:“我见小哥哥的武功日益精进,恐怕假以时日便再也不是你的对手咯。我好恨当日没在百花宫内跟你把生米做成熟饭,以后想做也没得做了,唉!”
龙腾哭笑不得,心下暗自道:若非是我在宫内被叶倾城所救,只怕非但生米煮熟,饭糊了都没准。
封娇娘见其不语,当下又贴近龙腾,问道:“小哥哥,我自幼便是被人当成天神一般,从没一个人干违拗,更别说我说话之时有人敢三心二意!我来问你,方才我说话之时,你在想什么?干嘛不听我说话?”
龙腾张口结舌,连着说了三四个‘这’,终是不能说出口,他心道:我龙腾纵非君子,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让我说出‘我在想你穿着小衣之时美艳无双’的话,却是万万说不出口。
封娇娘贴的更加近身,又问了一遍。
龙腾见状,竟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未知世事的孩童,被封娇娘迫得满面羞红。一时间只觉得她娇柔婉转,气若幽兰,竟是不再听任自己的心思,张口说道:“我是在想,你现在与那日在潘夜城中,哪一番更加美丽。”
封娇娘嫣然一笑,却是飘至无忌的前面,不再言语。
龙腾见她离开,这才觉得心口一块大石脱落,想到方才之言,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真想提起巴掌对着自己的嘴巴抽上几下。
郗风眼见他们二人行事暧昧,不想再呆下去,当下走至龙腾面前,竖起右手谓龙腾道:“我应了你的条件,咱们击掌为誓?”
龙腾看了看郗风,也抬起右手,二人击掌过后,他便从上衣衣襟中取出了雪原王大令,唤了龙四近前道:“四弟,你立刻持我大令返回石阁,令陆陵将军发兵两万,勒令众军驻扎失乐园北一百里,等我号令。”
龙四心系主人的安危,迟迟不肯接令。反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封娇娘道:“你且去了便是,小哥哥的安危便由我来周全。”龙四再三叮嘱龙腾,这才离了潘夜城往石阁去了。
郗风见龙腾派人搬兵,便要告辞。哪想龙腾忽的伸手拦住,谓郗风道:“你家南宫姑娘武功高强,倘若是我救她出来,你却说是她自己逃了出来,那我岂不是亏大了?”郗风冷哼道:“郗某虽是无名之辈,但也绝非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既是应了你,那你放心便是!”
龙腾笑道:“非是我不信你,但为求稳妥,还是请你亲眼见到本王救出人来才是!宫主大驾,你说是与不是?”
封娇娘道:“你们去救心上人儿,关我何事?”
郗风不知叶美景陷在城中,只道封娇娘所说龙腾的心上人是南宫燕。当下便补了一句:“宫主,那南宫氏乃是在下的妻子,请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封娇娘笑了笑:“这却奇哉怪也!我点了你又怎地?自己的妻子却要交在仇人的手上相救,你羞也不羞?”
郗风怒火攻心,正要发作。但转念一想这封娇娘行事颠三倒四,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风月事儿说与人听,多半是个疯婆子。想到这里,也不愿再与之争斗,冲着龙腾拱手道:“你我相交一场,我断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倘若你不信,随时可到潘夜城南的神殿北侧找我,随叫随到。还有一事,师傅的遗体被我葬在一处隐秘所在,此间之事一了,我便要将师傅的灵柩送回边境城。”
龙腾想到师父,不禁又是一阵伤怀。想龙血先生将他二人自幼抚养,一直视如己出,如今老人家又为了自己命丧他乡,于情于理当要回去守孝。说到了自己的师父,龙腾便觉得回到了幼时,与郗风的仇怨便少了几分。当即一指远处,对郗风说道:“多谢你了。你走吧!”
郗风扭头就走,忽的红光闪动,封娇娘已经挡在了面前。只听她对郗风说道:“你怎不回我的话?我看你根本就是对你妻子三心二意!我告诉你,这满天下的负心人都该死!”郗风怒极反笑,说了句‘不可理喻’便施展‘异形换位’到了封娇娘的身后。
封娇娘大怒,反身便是一掌。嘴里又重复一句‘既是负心人,那便该死!’。郗风不敢疏虞,连忙还了一招‘混元掌’。哪知那封娇娘身法轻盈,混元掌之威竟是连其衣角都没扫中。封娇娘躲了一招,一掌击出,又贴到了郗风的面门。郗风无奈之下只得与其相斗在一处。
他二人均是武功盖世之辈,方一交手便斗的旗鼓相当,眨眼间便打了一百余招。封娇娘虽是厉害,但她终是女流之辈,百余招之后便觉得再难为既。反观郗风,恰值壮年,一身混元神功,内力绵延不绝。初时,他还对封娇娘之能颇为忌惮。到了后来,索性将混元神功一一使出,终于在一百多招以后,寻个破绽,一掌打在了封娇娘的左肩之上。封娇娘被郗风一掌之威震出丈余,幸得龙腾接住才未跌倒。
郗风轻声说道:“真是无理取闹!”说完,脚下发力,跃出数丈,紧接着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封娇娘被龙腾抱在怀里,正捂着肩头。见郗风离去后,气得跺了跺脚。转身一指龙腾道:“你这个没良心,看着别人欺负我,你为何不帮我?”说着又抬手去扇龙腾的耳光。
龙腾右手一探,登时抓住了封娇娘的手腕:“你别动不动就来扇我两下好吗?上次被你打的还没好呢!”
封娇娘本来是怒火满腔,一下被龙腾给逗笑了。但是她素来乖张,挣了两下没能将手摆脱龙腾的束缚,气道:“你快让我打上一巴掌消消气!”
龙腾愕然,放了封娇娘的手腕。封娇娘顺势又是一巴掌打出。然而她与郗风一番争斗,已然损了不少内力,龙腾见她又来,当即又扣住其手腕。
封娇娘抽回玉手,对着龙腾的胸前一番捶打,娇嗔道:“你这冤家,让我一让你会死啊?”
无忌等人栖身绝情宫时日虽短,却也有个十多年了。几时见过平日里威严如斯的宫主竟似如今作这番女儿态?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封娇娘大怒道:“笑什么笑?都给我滚!”
眼看众人散去,龙腾才道:“你这大老远的跑来,总不是就想打我几拳吧?”
封娇娘轻理云鬓,正色道:“我找你有大事相商!”
龙腾一听,立时便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