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仿佛是瞎了一般,完全看不到周围那些人看着他犹如在看疯子的眼神。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个用纹身来伪装成野蛮人的方法很具有天才性,甚至想要进一步推广,于是就向站在他身旁的雅各看去。
诺曼的目光从雅各的头往下移动到胸部,再从胸部继续往下移动到下体,上下来回仔细打量,像是在市场上挑选新鲜的牛肉一样,看得雅各心底不由有些发毛,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而接下来诺曼的话语也证实了雅各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
“雅各骑士,”
诺曼在打量了雅各一番后,突然开口了,“你的身材非常高大,如果由你来伪装的话,那可能比马休他们更能让人信服。”
雅各虽然脾气很温和,但是能成为一名青铜骑士,他的体形还是非常健硕的,不过他对于诺曼的这个提议可是没有半点兴趣。
你还知道体形的问题吗?!
雅各心中已经咆哮了起来,不过面上却还算是克制的住。
他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勉强地笑了一下,回绝了诺曼的这个提议。
“谢谢,不用了。”
“哦,那真是可惜。”
诺曼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遗憾,脸上表情很是惋惜,之后就继续坐了下来,开始给面前的马休继续纹起身来。
至于雅各,站在诺曼身边的他不断地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用这种方式来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
在刚才和诺曼对话的过程中,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的决定是否是错误的,他和鲁斯恩是否不应该遵照唐恩大人的遗愿、把巴顿推上这个领导者的位置,不过在反复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他终究还是没有直接站出来要推翻这一切。
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才过去了一天都没到的时间,若是他现在就反悔的,那显得当时他和鲁斯恩的决定也太过儿戏了。
还是再继续相信唐恩大人吧,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雅各心中这样想到。
而也只有想到唐恩大人曾经那坚毅温和的面容,他现在焦躁不安的心才稍微能平静一些。
不过这里雅各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他生怕自己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终究会忍不住爆发出心中的怒火来,所以他像鲁斯恩之前那样,选择了离开。
诺曼并没有留意到雅各的离去,因为他现在看着马休的背部,目光却是没有焦点,正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他在留意直播间中的弹幕。
虽然他的精神力成为了现在的归一状态,但是他的精神力总量并没有减少,直播间中的观众又已经大量流失,所以直播间的弹幕对于他的精神力造成不了任何压力,只是没有了分神技巧,他若是想要仔细阅读每一条弹幕的话就会陷入这样的出神状态。
“哈哈哈哈哈,真来精忠报国啊,牛\逼!”
“6666666666666”
“异界岳飞,我服了。”
“岳飞什么时候加入共\产\党了啊?”
“傻\逼还在直播呢?竟然还有傻\逼在看,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满嘴喷粪的玩意儿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护主狗出来咬人咯。”
“再来个‘铁拳镇九州’。”
“人家都是用武器的,要我说应该来个‘一剑无血’。”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哈哈哈哈哈,全村结扎什么鬼?还不如要想富,多种树,少生孩子多养猪呢。”
……
诺曼他们这支队伍中的这些人身处在危险的环境中,领导者的靠谱与否直接和他们的性命攸关,所以他们对于诺曼的表现自然是非常严肃认真地对待的,但是直播间中的那些观众们不同。
那些直播间的观众们虽然是第一人称视角观看到这一切,可是他们不会因为诺曼他们的处境困难而死,所以他们终究是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戏来看的,自然是娱乐性第一了,而诺曼现在这种在人身上刺青稀奇古怪标语的行为正好符合了他们对于娱乐性的追求。
至于通用语的阅读障碍,对于这些观众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随着诺曼直播间的兴盛,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围绕此产生了很多相关产业,其中最成功的一项就是异界语知识的贩卖学习。而能在现在这种境况下还留存在直播间中的观众,大多都是死忠粉,很多都学过异界语,阅读起来问题不大。就算是那些不懂异界语的,直播间中也有很多热心观众对他们做免费的翻译,自然也都明白了这人身上所刺青的那些通用语是什么意思,并为此感到兴奋有趣,纷纷提供着他们的意见,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来。
而诺曼也终于一改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沉默,主动和这些观众们互动了起来——他刚才所刺青的那条“共\产\主\义卫士”,以及那条“精忠报国”,就都是从弹幕中挑选出来的。
这也就更进一步地刺激了直播间观众贡献弹幕的热情,使得直播间观众观看的留存率大大太高,直播间在线观众数量在经过了近大半个月的持续下降之后,竟然首次出现了小幅度反弹!弹幕数量也是最近一段时间里最多的一次了。
直播间状况在好转,真实世界中,诺曼却没有关注弹幕太长时间,很快他就挑选了一条出来,重新把注意力转向了他面前的马休身上。
“另一只手。”
马休虽然羞愧难当,但是主人的命令却是不能不听的。
他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后,最终生存的欲望占据了上风,这让他把自己的另外一条还没有刺青上标语的胳膊伸了出来。
他的这条胳膊上已经有一些纹身在上面了,那是一道道令人看不懂的花纹,有条状、有块状、还有八角形的,真要细究起来的话,还真和那些野蛮人有一点点相似。
当然,也就是一点点相似而已。
诺曼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先盯着那些花纹看了一会儿,辨认清楚了那些纹路、在脑子里打好了腹稿之后,这才终于上手,在马休的胳膊上开始刺青起来。
这条标语比起刚才的精忠报国来要短上一些,所以耗时也少了一些,没多久就纹好了。
“跟在风后边跑的青少年”
这是直播间中懂异界语的观众第一时间翻译出来发在直播间屏幕上的弹幕,但是这位观众虽然打字快,异界语功底却着实有些烂,中文功底也差,很快就有观众帮他做出了信达雅的翻译。
“追风少年”
这个翻译无疑就好多了,只是马上就再一次引起了直播间观众的集体大笑和吐槽。
“这条是我贡献的!”
“哈哈哈哈,土味十足,我仿佛来到了十几年前。”
“我倒,主播哥哥也在上网冲浪呐?”
“你咋不来个阳光男孩呢!”
“葬爱冷少请求出战!”
……
“好了。”
诺曼拍拍马休的背,“走吧。”
马休像是如蒙大赦一般,表情一下子放松了,立马站了起来。
终于不用再受煎熬了!
但是他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那些满身都是的花纹刺青,看到自己胸口的那些通用语词汇,再想到门罗刚才的凄惨模样,忍不住悲从心头来,差点想要去寻短见。
博伊斯他们几人在那边调戏了门罗半天之后,总算放过了那个可怜的奴隶,迫不及待地等待调戏下一位可怜的奴隶了——在现在这种境况下,能有这样一种让他们舒缓心情的方式那是真的不错。
但是马休并没有马上过去,不识字的他寻找到了一位识字的奴隶,让对方告诉了他他自己身上刺青的那些标语是什么意思,听完之后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稍微好了一些些。
虽然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但至少比门罗身上的那些东西听着要好一些的。
这位可怜的奴隶只是关注他身上的那些标语是什么意思,那被他求助的人也只是去看那些标语,却是没有一人注意到,马休身上那些纹身的奇异之处。
最明显的一处奇异,就是马休身上那些纹身之间的界限。
马休身上的纹身从种类上来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那些意义不明、仿佛只是随手刺出来的各种花纹,还有一类就是惹人耻笑的那些标语了。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两类纹身之间从没有一处相交的地方。
一处都没有。
诺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所有的标语都避开了那些古怪的花纹,只是在花纹的间隙中刺出来。不过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被那些标语所吸引了,自然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的,而且就算让他们注意到了,他们又能由此得出些什么结论来呢?
就算是修法师亲自来观察,这位“强大”的黑袍法师也是半点名堂都看不出来的……
诺曼一共从邓普斯手中买下了10个奴隶。
唐恩不愧是白银骑士,遗产很丰富,光是那个钱袋子里就有26个金塔兰——当然,其他的诺曼也接触不到,估计全部被雅各和鲁斯恩给吞了。
按照诺曼的身价,这26个金塔兰扣除掉诺曼给自己和阿翠弥希娅赎身的价款之后,是不够买下10个奴隶的,但是诺曼的价格本就是邓普斯当时故意刁难给出的价格,其他奴隶自然不值这么多钱。尤其是在经过了昨天晚上的夜袭,死了几个奴隶之后,邓普斯突然大彻大悟了。
这些奴隶看似是他的财产,但是在现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一场袭击的情况下,这些奴隶说不定就没了,就不再是他的财产了。
这是一笔随时可能蒸发的坏账啊!
作为一名合格的贵族商人,邓普斯马上判断出了这一点,刚好此时诺曼来求购奴隶,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奴隶全部卖给诺曼了,不敢在价格上再做任何刁难。不只如此,他生怕诺曼的财产不够,甚至还主动调整了自己的心理底线,把这些奴隶的价格往下做了一次调整,总算是卖出了10个,换来了12个金塔兰。
交易完成之后,邓普斯心里舒服多了:奴隶会死,但是金塔兰可不会死。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金塔兰来得靠谱。
诺曼则是没什么感觉,也没觉得赚也没觉得亏,心中没有一点波澜——你想要指望一个曾经连住所都是金子和宝石所铸成的人对这十几个金塔兰产生太强烈的情绪,那显然没可能。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买下这些奴隶,然后再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把这10个奴隶的纹身给一个一个地弄好。
纹身是一个考究耐心的活儿,需要极其集中的注意力,这无疑是非常耗精神力的,很容易疲惫,但是对于诺曼来说,这完全不是任何问题。
他肉体虽然不行了,精神力状态也诡异,但精神力总量却是没变的,这种活儿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专心致志地工作了一个上午也是没有半点疲倦,等到中午用餐的时候已经纹好7个了。而经他完工的“作品”,也成为了营地中的“宠儿”,成为了人们热切追捧的对象。
“社\会\主\义接班人”
“资产阶级爪牙”
“国士无双”
“爷傲奈我何”
……
被纹身的奴隶们一个个羞愧欲死,那些战士们平民们则是乐此不疲,把他们当作笑话来看待,营地中到处都充满了欢乐的笑声,彻底一副欢庆祥和的景象,要不是营地外面的不远处还有许多尸体堆积,奴隶营地那边的血迹也历历在目的话,真的是看不出来这里昨天晚上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整个营地里,只有阿翠弥希娅并没有笑,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她的那张似乎永远不会有表情的扑克脸,而是因为她消失了。
阿翠弥希娅消失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用完午餐之后她才终于出现。
她是从附近的林子里钻出来,出来的时候身上还背了一个袋子,袋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看起来鼓鼓囊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