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疑似贵族的家伙演奏着乐器,诺曼惊讶了没一会儿就释然了:他这是这几日下来吟游诗人的身份扮演多了,习惯了那种低贱的自我认同感,思维一时没有转换过来。
谁说贵族就不能演奏了呢?
实际上,沉迷于艺术的贵族确实是有的,他在尼卡罗的时候就听说过,只不过那样的贵族一般都是一些小贵族,而他在尼卡罗的时候混迹的是方济领的顶级贵族圈子,那里面沉迷权力和法术的占到了绝大多数,所以他还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初一见到,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像现在他眼前这样好几个同时出现的例子,那就更没有见到过了。
但是接下来他看到的例子就更多了。
那些马车里陆续地有人下来。
和之前那几人一样,这些陆续下来的人也都是贵族的打扮,只不过他们手上拿着的不再是乐器了,有拿着画笔四处乱瞄、身后跟了一个仆人扛着画板架子的,有双手空空如也的,有手上拿着刻刀、身后的仆人吭哧吭哧扛着一个半身高未完工雕像的,真是什么人都有。
这支队伍似乎是一支充满了“贵族艺术家”的车队,而陈清河所说的那几位黑袍法师诺曼也找到了,他们是一位雕刻家,一位正对着身边聚集过去的骑士们说起了故事的吟游诗人,一位正在吹奏着一根长管的吟游诗人……
而面前所看到的景象也就能解释这支车队的构成为什么会这么古怪了,因为这些人应该都是贵族,所以车队的马车才会是纷纷是那样的,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聚在一起上路,这又是要去哪里?
“嘿,朋友,”
随着一道男子的声音,一个身影从左侧前方走了过来。
是之前那个脑袋如公鸡的骚包骑士。
就这么一回功夫,帐篷还没有全部搭好呢,他竟是把一身盔甲给脱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了里面的一身劲装便服来。
现在天色还不是很暗,可以看到,这骚包骑士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金发碧眼,长相帅气,算得上是个英军中年。
他的脸上刮得干干净净,一点胡子都没有,头发理得也很整齐,身上的衣服同样清爽,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才在马上历经一天的行程。
“我叫德维特?纳尔逊,”
英军中年德维特向站在这里的诺曼他们三人介绍了一下自己,诺曼他们也纷纷把名字报了出来,当然了,诺曼在这里用的还是艾伦的化名,陈清河也继续是塞西尔,甚至就连亚伯、为了避免麻烦也用了一个汤姆的化名。
但是诺曼很怀疑他们的这些化名有没有意义,因为德维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叫什么,听他们说完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荐道:“先生们,想欣赏一场美妙的舞蹈吗?”然后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立刻就开始原地舞了起来。
和舞会上那种交际舞不同,德维特现在所跳的是一种个人的舞蹈,因此那些动作也都是诺曼未曾见过的……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看这个人跳舞啊!?
诺曼好像有些明白这个骚包骑士为什么之前会那么痛快地问都不问就让他们跟着车队了,敢情除了自信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可以就此拉到一些新观众啊?
而且光看就算了,德维特一支舞蹈舞毕之后,还双眼满含期望地看着三人,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是要新观众发表观后感了。
陈清河似乎天生不喜欢动,不仅不钻研战技,对于舞蹈也没有兴趣,刚才根本没有看德维特,现在也懒得回答。
亚伯还是想给德维特一些脸的,毕竟他们现在怎么说也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但是你让他炼金可以,让他鉴赏舞蹈他还真不行,话到嘴边就是出不来,憋不出半个单词。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诺曼了。
诺曼其实对于舞蹈也不懂,不过他有圣殿骑士团作为后援团啊。
“不错的舞蹈,看得出来你想要表达出和暴风雨勇猛搏斗的不屈精神,其中那个连续三下的小跳跃我尤其喜欢,但是有些动作之间的转换太生硬了,不够自然流畅。而且从主题上来说,你的动作设计没有张力,试想一下,如果这套舞不要这么刚猛,按照柔弱的方向来设计,是不是更能突显出在面对强大的暴风雨时的那种不屈来呢?强大对于强大的不屈,远没有弱小面对强大的不屈来得震撼……”
圣殿骑士团的人才也是真多,精通舞蹈的也有,立刻就给出了长篇大论的意见,而诺曼所要做的,只是把这些东西复述出来而已。
德维特其实一开始也没有期待这三个路上遇到的家伙能说点所以然来,他们嘴里能够蹦出个“好”或者“不好”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却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面色苍白的大个子却是一张嘴就言之有物,把他的舞蹈给剖析了个通透!
这让德维特惊喜不已,认真听起来,而他越是听下去,越觉得诺曼说得好,说得妙,说得乖乖叫,尤其是诺曼的那些意见,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只不过他以前总是想不透,仿佛隔着一层纸一样,而诺曼现在的评语则是帮助他把这层纸一下子捅破了。
就像是憋了十几天的屎一下子拉了出来,这种感觉别提有多畅快了,听得德维特眉飞色舞,喜不自胜,甚至当场就思索、然后实践起来。
他现在灵感泉涌,可万万不能浪费了。
诺曼见打发了面前这骚包骑士,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身边有声音传来。
“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对于音乐是否也有所研究呢?”
诺曼一转头,看向他身边的一个人。
那人手上抓着一根长管,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
诺曼稍一犹豫,还是点了下头,然后这人的眼睛就更加明亮了,说了句“希望你能指点一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长管举到嘴边,开始呜啦呜啦地吹奏了起来。
诺曼无奈,只好又听了起来。
不过还好的是,他对于音乐总算是比舞蹈要了解多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