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希曼啊,你之前说的真的可以吗?”
在奥尔奥多一间废旧的仓库里,希曼面容扭曲的坐在一个椅子上,他低垂着脑袋,嘴里碎碎叨叨的念着什么。一会是请求格拉夫原谅他,一会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策划谋杀亲生哥哥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一些。
在仓库里的其他地方,还有一些人,每当一个底盘上盘踞的势力被清空之后,这块空空如也的地盘上很快就会有新的势力冒头,或者被其他老牌势力所吞并。
这伙人就是之前诱骗希曼去赌博酗酒以及食用鬼脸菇的那批人被清理之后冒出来的,他们自称东城会,整个小帮派加起来有三十多人。
三十多人的帮派在奥尔奥多这个一州首府不能算是一个大帮派,但是也不算小。为首的首领外号叫做链锯,据说是他出名之战就是使用链锯锯下了敌人的胳膊,这才拥有了一点名气。
希曼和他们的认识还是在去年,自从上一次被格拉夫爱的拳头教育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似乎真的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愚蠢和错误,他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并且完整的读完了大学,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销售工作。
如果按照正常三观的推演,经历过挫折受过伤害的希曼应该懂得了生活的真谛,认认真真的工作,然后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女孩,他们相恋、结婚、生子,最后他躺在病床上对自己美满的一生做出总结后,呼出最后一口气,永远的闭上眼睛。
但事实并不会像人们总在宣传的励志故事那样简单,酗酒、性、赌博加上鬼脸菇和那种疯狂的生活从来都没有从希曼的灵魂深处离开过,它们只是被隐藏了起来,然后等待着某一天的爆发。
所谓的爆发,比如说他又看见了“凯丽”。
其实凯丽已经死了,早就死了,那天晚上希曼和格拉夫离开之后奥尔奥多的会长皮特就清了场,所有涉及到这些事情里面的人都被处理掉了。
希曼之所以不知道,也是格拉夫的要求,他希望杜林不要把这些人的死透露给希曼,只告诉希曼这些人畏于杜林的威名,远远的逃走了。
他深爱着自己的家人,其中就有他的弟弟,他不希望自己正在上大学的弟弟被类似“因为我的原因死了很多人”这样的念头所折磨,他选择了隐藏真相。
直到希曼看见了一个和凯丽非常相像的女孩,他下意识的以为那就是凯丽。
当你愿意放弃一切立场和理智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他手里攥着刀子捅进你的心窝,你也会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是必须要做的理由,而且他不是在伤害自己,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避免更大的伤害。
希曼信任凯丽,也忘不了那个女孩,那是他人生中情窦初开的初恋,是他闯入大人世界的通道,是他体会到无上快乐的源泉,就算在那次事件里凯丽曾经做过对他不利的举动,那也是被逼的。
接受过良好的大学教育,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加上格拉夫每个月都会给改过自新的弟弟一笔额外的来自兄长关怀的零花钱,在自信的作用下希曼成功的吸引了这位“凯丽”。
其实,这个女人就是一个骗子,她见到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希曼主动搭讪,顺着他的话把自己代入了“凯丽”这个角色中。
如果你想要让一个好人变得堕落,那么再也没有什么比那些能够给人短暂快乐的东西更有效的方式了,那些曾经伤害过希曼的东西在凯丽的回归后又逐渐主导了希曼的生活,内心对于快乐的渴望被唤醒,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堕落,堕落的更加彻底。
格拉夫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又出问题了,毕竟三年的平静让他认为自己的弟弟已经改过自新,加上希曼告诉格拉夫他有了一个女朋友,而且打算自己做生意,赚点钱买房子,格拉夫给了他一大笔钱。
其实所有的骗局本质上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瞄准了被骗者的弱点,格拉夫的弱点就是他的家人,是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弟弟,现在又加上了他的妻子,这辈子他都不会改变。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有半年多时间,被欺骗了这么久的格拉夫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他要求希曼带他去那个所谓的公司看一看时,希曼以“你永远都不信任我”为借口和格拉夫吵了一架。
对于这些小帮派成员来说,一个无法给他们带来更多财富的外人是没有价值的,加上接下来的日子里格拉夫断掉了给希曼额外的零花钱,以及格拉夫的妻子怀孕的消息,希曼终于开始铤而走险。
“如果你哥哥的妻子生下了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够从他那里继承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其中一人出意外。”
不管怎么说希曼也是一个上过大学的人,他知道入室凶杀意味着什么,不仅地区警察局和调查局会成立调查组,各大帮派也会把这个“破坏规矩”的人找出来。
相较于杀死那个女人,反倒是袭杀格拉夫更简单一点,在一些刺激性道具的作用下,希曼决定配合这些人。
那个没有任何文化的废物哥哥终于不会再像父亲那样装作了不起的样子,教训他这样的社会精英了,当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感觉到有什么沉重的负担从胸口消失一样,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
此时躲藏在仓库中避风头的希曼抬起头,猩红的眼珠上爬满了血丝,他面容扭曲的看着仓库中的几个人,有些歇斯底里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双眼无神的嘶吼道,“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到底要我回答你们几次?”
“是,是……是!只要他死掉,他的银行账户就会被我继承,每个月都会有好几万的分红……”
那几名希曼的“好朋友”对视一眼,闭上了嘴巴。
当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都佛给杜林打了一个电话,他从报纸上看到了格拉夫遇袭的消息,这要感谢帝国报社还没有学会尊重平民隐私,以及打码的技术,让格拉夫的面容出现在报纸上。
他上午就赶过去了,格拉夫一直在接受抢救,知道下午三点四十几分,抢救才结束,他第一时间就给杜林打了电话。
“非常遗憾,boss,格拉夫受袭后被发现的太迟了,多数器官衰竭,脑部也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一分钟前医院停止了抢救。”,都佛的声音很轻,“我很抱歉……”
杜林拿着听筒没有说话,脑海中有关于格拉夫的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仿佛一切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可以做一个好朋友,也很有担当,但他不是吃自己这行饭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杜林对格拉夫有过一些说不清楚的不待见,因为他个人的原因不听指挥,让自己损失了好几位可靠的兄弟,伍德也差一点就给他跑了。
看着手掌上的疤痕,可以说这就是格拉夫间接给他留下的。
过了片刻,收起过去会议,杜林叹了一口气,“安排他的妻子去其他地方,确保他们的安全,其他人……都处理掉吧。”
“包括希曼吗?”,都佛问了一句,他已经从皮特那里知道了一些内情,不是很多,但足以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林反问了一句,“你打算留着他干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听筒里传来的杜林的声音,“我知道了……”
“对了,记得帮我买一束鲜花还有一箱子放在他的墓碑前,那个混蛋很喜欢喝酒。”
格拉夫终究没有撑过来自亲人捅的刀子,这一年多时间杜林可以说顺风顺水,突然间一个坏消息就像是乐章的第一个音符,猝不及防的响起,并努力的把乐章演完。
格拉夫的死讯传来没有几天,索菲亚的死讯也传来。
老妇人挺过了漫长的夏天,撑了半个冬天,眼看着春天已经没有多久就会降临人间,她终究还是没有挺过去。
她的女儿告诉杜林,索菲亚这段时间已经完全的放弃了治疗,各种特效药除了延续索菲亚卑微的生命并且让她时时刻刻都沉浸在无限的痛苦之中,并不能够带来任何的好转。
老妇人决定停止一切治疗,这也等于宣布了她的生命走向了终点。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的早上,在老妇人强烈的要求下,天不亮时他们就带着她来到修建了一半诸神会,她坐在椅子上,用尽全身的利器虔诚的祈祷。
清晨的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把如同梦幻一样绚丽的阳光变成了多彩的披纱披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看上去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钟楼清晨的第一声钟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城市的上空,诸神会大教堂前落下了一群洁白的鸽子,人们耳边隐隐响起了圣洁的梵音。
就在那一刻,老妇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是她的离去不是痛苦的,她带着笑容离去,她会变成英灵,永远徘徊在先王和诸神的左右,永远守护着弥赛亚,以及所有瓜尔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