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提雅侧身坐着抬头看向她的丈夫,“为什么你担心你的生意吗”
华特愣了一下,然后绕了一圈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你知道的,我的生意才刚刚起步,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客户和朋友,正是拓展经营的好时候。而且我们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的钱进去,现在就结束掉有些太可惜了。”,他说这些谎话的时候心里有些狂躁,是的,这些都是谎话。
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意,没有什么公司,他欺骗了他的妻子。
这个谎言诞生于他们一家人从城中搬来上城区的高档别墅区,这里的房子非常的贵,动辄以万甚至是十万计。房子卖的这么贵,买的人还很多,一方面是这里的环境的确非常的好,比其他生活区要好得多,治安环境也很不错。每天到了傍晚开始,就会有保安巡逻队不间断的在整个生活区内巡逻,他们甚至还配备了专用的车辆,准备了两名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医生,确保任何住户的生命安全。
除此之外,让这里价格不断升高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整个斯特利最有钱,最有权的人,几乎都住在这里。这是一个很好的渠道,对拓宽自己人脉交际和提高往来人士的档次有很大的帮助,加上娜提雅又是南商行的高级合伙人,搬到这里住还能够增加自己和银行的形象,所以最后娜提雅咬着牙买下了这边的房子。
就像上面说的那样,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再是那种城中普通的高档小区,来往的都是大企业家或者政府官员,邻居之间开始走动的时候,华特难免会遇到一些尴尬的问题,比如说“先生你是从事哪一行的”或者“您有名片吗我想要去拜访您。”之类的客套话,当然未必就没有真话。
在这个社会中一张张看不见的无形大网网住了所有人,谁都无法轻易的挣脱,想要超脱于上,就必须有能力,还有有执行能力和足够的人脉。人脉的形成就是在一次次曲意迎合的交往过程中不断形成的。
如果华特张嘴就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全职家庭主夫,没事的时候在家摆弄摆弄花草,接送女儿上学,为家人煮菜之类的他怕别人会笑话他。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让他无法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在第二次有人来访问的时候,他撒了一个谎。他说自己正在经营一家小公司,做贸易流通,刚刚起步还微不足道。加上找了一些比较客气不失礼节的话堵上别人更进一步的试探,他很容易的就摆脱了这个尴尬的境地。
直到有一天,有一名前来拜访的客人上门,邀请他一起去玩两把,他考虑一下欣然前往。反正他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以前住的那个地方还有不少熟悉的邻居和朋友,大家还可以没事在一起消磨一下时光。来到这里后一个人都不认识,他的妻子也告诉过他适当的拓展一下人际关系是不错的选择,从那以后,他就陷了进去。
起初的时候他玩的不大,输赢都在几十块钱左右,娜提雅每个月会给他三百块钱的零用钱,除了购买食材之外其余的都归他所有。那个时候虽然有点迷恋赌博,可是玩的小,次数也少,这些钱还足够他花的。但是随着他玩的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终于他发现自己的钱不够用了。于是他撒了一个谎,为什么不把自己说的谎话变成真话呢
他告诉他的妻子想要做个小生意,就是他自己说的那个贸易流通公司,他以前认识一些朋友,最近也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应该可以赚钱。娜提雅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丈夫会欺骗自己,她在认真的听取了华特先生的分析之后觉得为什么不让他试试。哪怕他失败了,亏损了,这也是一次宝贵的尝试,说明他有勇气迈出关键的一步。加上娜提雅内心中对过去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有些无法说出口的内疚,她从银行的存款中拿出了一万块给华特,让他去闯一闯。
这笔钱很快就成为了赌桌上的牺牲品,当然华特先生也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还在商业区租用了一个办公室,带着娜提雅去参观过一次。他或许曾经有过想要好好经营的想法,但是这笔钱最终还是消失在赌桌上。
接下来越来越大的缺口以及愈发难以控制的赌博欲望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以各种借口从娜提雅那边拿钱,各种的理由,各种的借口,娜提雅虽然有过怀疑,也询问过一些事情,都被他很巧妙的敷衍了过去。
直至这几个月他开始不经常从自己这里拿钱,娜提雅的疑心终于消失了,她以为华特的公司已经上了正轨,开始产生盈利,对此也十分的高兴。
每个女人哪怕嘴上不说,哪怕外面的女权运动如火如荼,她们都希望自己的身后有一个成功强壮的男人可以作为依靠。其实她哪里知道,华特不那么经常性的找她要钱,不是他的“公司”开始盈利了,而是那群人计划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阶段,直接借钱给他了。
现在华特之所以抗拒搬家,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们要搬离此地,那些人绝对会在他离开之前上门讨要他的欠债。
其实娜提雅自己也忘记了,安格里奥说过华特欠了赌债,一是娜提雅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能够欠下“巨额赌债”,另外一方面是被后来一连串如同戏剧一样的变化冲击,忘掉了这回事。
娜提雅继续收拾着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边弄,一边说,“没关系,这次我去工作的地方不像南商行这样有许多的条条框框,而且那边的商业环境比这边要原始的多,机会也更多。只要你愿意继续做生意,我能够给你更多的帮助。”,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南商行,包括了帝国央行都有自己的规矩,或者说准则。
在银行工作的人员不能够以任何理由为自己家人亲戚便宜行事,每一步都要按照规章制度走,这杜绝了一些人占银行的便宜。比如说娜提雅无法通过关系为华特弄到一些低息的无抵押贷款,也不能够直接的把银行的客户介绍给华特,这违反了银行的规矩。可是到了杜林那里就不一样了,她相信杜林是一个更好说话的年轻人。
只要不违反“杜林法则”,没有什么是不行的回来这几天她搜集了更多有关于杜林细节方面的资料,所以她知道这个奥迪斯市特有的半官方词汇“杜林法则”。
华特皱起了眉头更加的烦躁甚至是暴躁起来,如果让娜提雅知道他一直在欺骗她会发生什么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新的家庭形象恐怕会毁于一旦,他不想那样,更不想那群人拿着他签了字按了手印的“账单”找上门来让他难堪。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情绪,耐着性子说道,“听我的,亲爱的,留在这里,你有人人都羡慕的工作,南商行的高级合伙人,瞧瞧,多么的气派,何必去北方那个落后的地方”
“我的工作已经交接了,我现在不再是南商行的高级合伙人了。”,娜提雅从交接过工作离职开始,她就失去了高级合伙人的身份,她也敏感的意识到,自己的丈夫这么反感离开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突然之间脑海中一点灵光闪现,她手动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丈夫,看的华特都有一点发毛,才问道,“安格里奥先生告诉我你欠了一笔赌债,是不是有这回事,你欠了多少”
当一个人反对你的理由都不成立,还在毫无理由的反对你时,说明他隐藏了真正的原因。娜提雅不是傻子,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会欺骗自己,如果连最信任最亲近的人都不能相信,需要质疑他说的每句话,揣测他这么说有什么目的,那这就不是夫妻,不是过日子。
华特突然间陷入到沉默当中,这让娜提雅心中的不安快速的膨胀起来。
“我”,他突然间感觉到了一丝畏惧,可紧接着就是愤怒。
在另外一个房间,年轻人在牌局的组织者耳边说了一些什么,刚才电话铃响过,他回头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年轻人,然后用充满了歉意的口吻和牌局中的游戏玩家说了一声抱歉,走到了另外一个方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在确认了娜提雅已经失去了南商行的高级合伙人之后,他走到一副悬挂在房间里的画作旁,推开画作,露出了里面的保险柜。打开保险柜后他拿出了一个账本,翻到了华特的那一页。
厚厚一沓有华特签字按手印的借条非常整齐的按照时间顺序码放在一起,他扫了一眼账本,这半年时间以来,华特在他这里一共欠下了七万七千六百块,不包括利息。他挑了挑眉毛,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么现在华特先生应该支付他过去的欠账和利息了。
娜提雅辞去了工作丢掉了高级合伙人的身份,这意味着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垃圾就应该扫进垃圾堆中。
他把这一页单独取出来,包括了欠条和利息的计算,一起塞进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