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中,我坐上运货的马车,返回了军营。
也许是业务已经足够熟练,我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东西已经分完了。
“枪爷,咱回家吧!”
老农拎着一个军用挎包,里面装着奶糖,小蛋糕,五香花生,猪肉脯和香烟,这些就是所谓的慰问品,也是他做两天半苦力的报酬,价值两块钱左右——这就不少了。
团长总共就给了我一百五十块,买货花了一百二十块零八分,送货花了三块五,总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块三毛八,还剩二十六块六毛二,这就是我的报酬。如果闵海、毕锦和司琮魄也在,我还得把这个数字除以四,除不开的部分都是闵海的。
至于团长和团长上面各拿了多少,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除了给我的一百五十块钱以外,剩下的钱都是他们的。
“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儿。”
“你还要买东西啊?”
因为拿了零头,所以慰问品肯定没有我的份。老农以为我要去买东西,就拽住我的袖子,拉着我往营房外头走。
“哎呀!不用啊!咱家就那么几口人,这些就够吃啦!这顿吃完,下顿再买呗!”
“我不是去买东西,我是有别的事儿。”
“啥事儿啊?”
老农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我。
“团长交代的事儿。”
我不是有意要骗老农,如果老农知道我要帮约瑟夫,他肯定会拦着,搞不好会揍约瑟夫一顿。老农一听是团长交代的事,便小声骂了两句,大概是说团长不是东西,不把下面的人当人看之类的。
我们团的团长在士兵眼中的形象非常糟糕,主要是因为他太贪了。明明干的是同样的活儿,人家316团一个连能拿二百二,我们只有一百五,少了整整七十块。虽然平摊下去每人也就一块多,但是别忘了,单个士兵分到的量本来就少,三块多比两块左右多了五成以上,能多拿不少东西呢。
我们315团各连在干工程时拿到的报酬,总是比其他团的连队少。最过分的时候,甚至只有其他连队的一半。以前所有的团都驻扎在一起,闲着的时候,可以去别的团串门聊天。大家聊着聊着,很容易就聊到干工程的收入。这一比,差距就出来了。
可是有差距又能怎么样呢?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底下的兵根本见不着现钱,只要别给的太少,他们就不会闹,顶多私下里骂上几句。能当上军官的人,都不差那三块五块的,犯不着为这点钱去得罪人,所以一直没人闹,也没人去告他。
反正团长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再臭一点也无所谓,所以我才把这盆脏水扣在了他头上。
老农离开后,我去军官宿舍那边休息了几分钟,然后才奔着营区门口走去。
约瑟夫还等在那里,就站在哨兵附近。比起其他的驻京军团,我们第七军团的哨兵显然是不称职的。他们放哨的时候经常和人聊天,如果对方肯给根烟抽,甚至可以直接来到哨兵身边,哨兵根本就不提防。
不过我们4连是例外。我一直教导那群臭小子,聊天可以,发呆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让外人靠近。万一对方突然冲上来夺枪,还成功了,执勤的哨兵就算不被当场打死,也会被军法处枪决。
“枪爷好!”
值哨的是我们团的兵。他见我来了,立刻敬礼打招呼。
团里的兵都认识我。起初,我一到靶场就会大出风头,以至于我们连里的兵自己不打靶,把子弹都给我,让我在靶板上打字玩。当兵的人大多不识字,我会趁机教他们一些字,因为这种学习方式非常有趣,所以大家都能记住。
我们连的兵总是拿这件事和其他连的人显摆,以至于其他连的兵都想让我带着打靶。其他连的军官也乐于把这份工作推给别人,于是他们来找我商量,想把打靶改成全团行动,让我一个人带。
六个连总共才三百六十人,我上小学的时候,一个年级就六百人。小学四年级,我就当上了体育级长,管着六百号人做体操,一直干到六年级毕业。六百个淘气包我都能管,三百六十个兵就更不在话下了。
这工作对我来说比较轻松,所以我就接下了。打那以后,打靶就成了315团的集体行动,每次都是全团出动。
在立宪派倒台之前,我们第七军团的训练用弹配额是每人每月五发——没错,每个月只有五发子弹,不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是这个数。以前315团是一个月打一次靶,每次都是把子弹打完就完事。自从我接下这份工作,就改成一个月打两次,一次是我自己打,一次六个连分批来打,弹药平均分配。
我自己打靶的时候,基本就是在上小学的语文生字课。我打靶的时候,士兵们就坐在后面,猜我会打什么字。因为弹药和精力有限,我每次写的字都不多,大概五到八个的样子,这样大家都能记住。
遇到结构比较复杂的字,可能要打上几十发子弹。报靶员把靶板拿过来的时候,我就会拿着一个树枝,对着弹孔给士兵们比划,告诉他们这个字的正确比划顺序是什么样的,然后让他们自己在地上练习写。
立宪派倒台之后,上头对第七军团的态度开始逐渐转好。先是给我们配齐了枪械,做到了作战部队人手一支枪,辅助部队也配了一些枪——在那之前,我们一个团只有一百二十支步枪,只有军官能做到人手一把手枪。执行搜查或是维持治安的任务时,一大半的兵要拿着棍子去,模样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弹药供给也变得正常起来。训练用弹的配额变成了每人每月三十发,人均弹药储备量从十五发增长到了一百二十发。师属骑兵团还有了马——各位,你们没看错,是骑兵团终于配了马,在这之前我们军团的骑兵团连马都没有。
我习惯在月初安排打靶,如果月初没有任务,5号之前,训练用弹肯定用光。大概是受到我的影响,士兵们的打靶热情都很高涨,有相当一部分士兵在打靶的过程中尝试用弹孔写字,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能做到横平竖直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约瑟夫已经带着我来到一家遮曼尼人开的商店。这里卖的都是有遮曼尼特色的东西,比如说香肠,啤酒,熏肉之类的。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家店的烤肘子,那肘子一看就是外酥里嫩,十分可口——当然了,价格也不菲,一个肘子就要二十块钱。
我身上总共有三十五块六毛钱,我自己买了个烤肘子,又买了八块钱的猪肉香肠,四块钱的熏肉,猪肉香肠有四种,熏肉有两种,每种各两块钱的。还有三块钱的白面包,剩下的六毛钱买了六根白蜡烛。
买完了东西,约瑟夫便自觉的带着我,朝着重宜坊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