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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六 长白

    2001,黑龙江长白山。

    “立正!”

    密林中一群不知名的寒鸟被惊起,扑扇着翅膀飞向了高空,张虎狂野的呼喝甚至将枝头积雪都震落了下来。满意的看着听到指令后迅速从训练中集结成完整队列的方阵,张虎转身、挺胸、敬礼。

    “请教官训话!”

    “今天,将会有新成员加入你们。”对自己的老副官轻回了一礼,雷教官回身冲仍未熄火的吉普车招了招手:“来,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重新将视线落回人群,雷教官语气未见任何异常:“今后,他们将和你们一起生活、训练、结业或者死亡。”

    “老大?”自车上乘客下车以后,张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两道身影。听闻吩咐,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自己的长官:“这?”

    “你没有听错。”说话间的功夫,雷教官的手已经搭上了车门。一脚踏进车厢后座,雷教官停顿了一下,对紧随自己而来的张虎偏了偏头:“别人完成多少,他们就完成多少。听明白了吗?”

    言毕,不再理会呆愣在原地的属下。吩咐司机动身,在车辆短暂滑行的档口,雷教官隔着车窗最后扫了那对单薄瘦小的背影一眼。

    欢迎来到地狱,小家伙们。

    接近零下30°的极寒气候下,俱是上身赤裸的星火队员们极速奔跑着。丝毫感觉不到寒冷,每个人头上都笼罩着蒸腾的雾气。队伍迅猛且无声的前进着,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外别无其他声响。如果从上方俯视,就会发现他们好像游弋在白色波涛中的凶残巨鲨。

    “都他妈给我跑快点!”单手握着卡宾,张虎架势着雪地摩托一路骂骂咧咧:“早上都没吃饭?!一群废物!老子告诉你们,谁他妈要是敢掉队哼哼!”

    话未说尽,一连串清脆的“嗒嗒”声便在雪地上印出了整齐划一的孔洞。

    “听明白了没有?都给我跑!”

    没有回应。

    沉重的死亡威胁将每个人的体能都催发到了极限,奔袭的速度再次加快。

    “哥哥。”肺部灼烈的仿佛就要爆炸,李翘儿叫住了林野:“我跑不动了。”

    返身牵起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的妹妹,林野早已将整根原木都抗在了自己的肩头。

    “坚持,我在这里。”鼓励般捏了捏李翘儿的手,林野发现就这么一耽搁,队伍最后方的背影也马上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了:“还有不到3公里就结束了,翘儿!回去就有肉吃、有水喝了!”

    一路上,兄长已经用这样的话激励了自己无数次。最开始,李翘儿还能够咬着牙坚持,可现在她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

    “我不行了,哥。”立于原地,李翘儿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迈动一步:“我不要跑了。让我在这里歇一会,就一会儿。”

    “跟着我跑,翘儿!”地平线的远处,密集落下的雪花中已经成为渺小黑点的雪地摩托重新折返了回来。看着在身前不远处停下,斜挎步枪冷冷注视着自己的黑衣汉子,林野单手拽着李翘儿往前飞奔:“抓紧我就可以!抓紧我!”原木失去了右手的支撑,重量全都压迫在了肩膀上。随着奔跑的颠簸,粗砺的表面几乎是瞬间就将林野肩头撞击的血肉模糊。

    “不要放弃!不能放弃!翘儿!!!”

    “前五组,提前休息。”在双手负于身后的队列前渡着步,张虎冲着食堂的方向努了努嘴:“今天的主食是烤羊腿,你们现在就可以去享用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十名获得特权的汉子几乎是雀跃着冲向天堂。

    “其他人,两人一组。”冷冷注视着身前喉结滚动、满脸艳羡的失败者,张虎漠然下达着指令:“一人原木深蹲、一人俯卧撑,各500一组。完成一组后轮换,一共十组。”

    “至于你们”目光落到成绩垫底的几名倒霉蛋身上,张虎扯了扯嘴角:“二十组。”

    “报告长官!”

    “批准发言。”原本已经转身的张虎再次回头,看着前跨一步踏出队列的林野疑惑道:“你有话说?”

    “我请求独自完成四十组!”双眼看向前方,林野努力挺着并不宽阔的胸膛:“她太小了,长官!”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眯了眯眼睛,张虎语气中透露出危险的信号:“厉害到足以挑战规则?”

    “没有,长官!”毫不畏惧的与张虎对视着,林野气息粗重却语气平淡:“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她只有十岁,无论是谁都该看得出,她根本没办法完成这样的任务。”

    “妈了个巴子!”紧捏的拳头劈啪作响,张虎上前一步就欲伸手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抽到满脸开花:“老子!”

    “她可以不做。但你,八十组。”拉住了同伴的臂膀,一直沉默寡言的刀疤看向林野:“这才公平,你觉得呢?”

    “谢谢长官!”

    弯腰将脚边沾有血迹的原木捡起,林野默不作声的开始了这根本毫无公平可言的交易。

    “别哭。”在张虎走至稍远处后,林野借着喘气的间歇,转头对身后的李翘儿笑了笑:“很快就可以吃饭了,翘儿。”

    “肉嘛,现在肯定是已经没有了。”将加厚的棉手套往下拨了拨,张虎看了看时间:“但如果你们能在半小时内踢断这根牙签的话,馒头应该还会剩下一些。”

    身边的大汉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逐渐的,整个操场正中就只留下了林野和李翘儿。

    嘭。

    嘭。

    嘭!

    闷不做声的埋头疯狂踢打着身前原木,林野的小腿和膝盖早已鲜血淋漓。血珠顺着库管落下,在雪地上浇灌出了一朵妖艳的曼陀罗花。

    嘭!!

    嘭!!!

    咔嚓!

    “走,翘儿!”

    顾不上疼痛,林野拉住妹妹的手,一瘸一拐着就往食堂冲刺。屋内早已没了人影,甚至就连暖气都停止了工作。

    “翘儿,给!”两个馒头孤零零的摆放在冰冷的桌台上,其中一个的面皮上还沾上了不知什么的污渍。背对妹妹,林野飞快的将那被染脏的面皮撕下塞入口中,回过身将那两个馒头全都塞入了李翘儿手中:“还有点温度,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哥哥,你也吃。”

    将其中一个馒头递出,李翘儿的手又被重新推了回来。

    “我嘴里有呢!”指了指自己不断重复着咀嚼运动的嘴,林野因为不能将双唇张开而有些吐字不清:“很好吃,你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