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战场重新喧闹起来,数以千计的兵奴举着最劣质的兵器甚至木棍,朝着林峰他们冲杀过去,形形色色的人中,不仅仅只是重骑兵的兵奴,还有其他各军中的奴隶,马夫,最低等的杂役,都是突厥人掳掠的他族人口,几张熟悉狰狞的汉人面孔让人心酸。
一支千人骑兵大队在战场周围游荡,用弓箭不停的压制汉人,不愿意累死,被折磨死在军中的奴隶,悍不畏死的疯狂涌入战场,破坏着眼前的肉墙和枪林,再和躲在盔甲下的汉人死命搏杀。
有点一物降一物的架势,猫着腰的兵奴让箭矢失去了准头,仅仅一刻时间都不到,两千人就挑开了半数的盔甲小屋,林峰他们的无敌防御优势尽失,其他位置的汉人想站起来掠阵,就必须躲避四面八方的突厥人冷箭,至少林峰是做不到躲在一边有一箭没一箭的所谓支援。
一个是日夜战斗不停歇,疲惫又伤痕累累的汉人,一个是饱经折磨,身体机能差到极点的兵奴,双方一时之间竟杀了个平分秋色,而战场外,突厥大军也快速移动起来,约莫五千人马缓缓将整个战场包围。
突厥人的动作没逃出林峰的双眼,自打冯昱身死,林峰就把大家活命的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而且自打跳出盔甲防护,林峰的心中就一直莫名紧张,有过几次危机经验,林峰非常相信自己敏锐的第六感。
危机自然不是来自兵奴,虽然他们此刻看似人多势众,但战场边缘位置,拿到盔甲的兵奴已经开始拖行离开,三千多套骑兵和战马的盔甲,还是很容易拼凑出来的,林峰甚至还看见有一些兵奴自己人抢夺了起来,甚至身边不远就是汉人,兵奴也只顾忙着扯自己的盔甲。
那剩下的就没什么可猜了,外面五千突厥骑兵也不会是来看热闹的,林峰当即下令全军收缩防御,将半个战场全部让给那些兵奴,自己人只管继续围在盔甲小屋边射击,将兵奴一个个点射翻到,却没人顾得上反击。
“所有人,躲避箭雨,所有人,躲避……”
鱼俱罗一直在射杀突厥骑兵将领,只要是他认准的目标,最多三箭没几个人能躲的开,同时他还负责监视突厥人的动作,大军汇聚的目的谁都知道,不是向战场发起冲锋,就是继续用箭矢消耗战场中的汉人。
突厥人自然不会和汉人真刀真枪的干上,虽然兵奴破坏了一部分防线,但是面积不大的战场,已经被无数尸体铺满,骑兵想要发起冲锋展开速度优势,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而慢悠悠晃进战场,骑兵就成了活靶子。
鱼俱罗的怒吼声刚落,战场四周的突厥骑兵中就传来大吼,然后数千支利箭就覆盖了整个天空,从天上看去,林峰等人慌张的往盔甲下面钻,不光是汉人,靠近丘陵下方,机灵的兵奴也一样,匆忙的将手中盔甲搭到身上。
突厥人是无差别攻击,目的要消灭整个战场所有的汉人,至于兵奴在他们眼中,可能连个人都不算,然后是遍地的惨叫声响起,除了和兵奴搅在一起的少数汉人,和第一批跑回去的兵奴,半个战场都看不到能站着的人影。
猛烈的箭雨也打破了林峰他们的防御,所有人都被压制在盔甲下,只有少数及时返回盔甲小屋的士卒,还能稀疏的射出几箭反击,林峰无奈,只好让鱼俱罗和几个懂得突厥语的士卒,策反箭雨下的兵奴。
可惜,突厥人并不傻,看到兵奴中间没有了汉人,就把箭矢的矛头全部转到了战壕方向,兵奴们趁机带着大批盔甲离去,他们早已经从精神上被突厥人折磨怕了,别说是这种一线生机下,就算是把他们完全放到和平区域,没有突厥人的命令,估计敢跑的也不多。
战壕中,即便是林峰他们早有准备,可是四面八方的箭矢依旧让人防不胜防,不时有人不小心中箭,然后身体晃动下,暴露出更多的部位,然后是连闷声都没有,被更多的箭矢射中。
林峰就是如此,虽然背靠着战马,但身前只有一副战马胸甲,坚不坚固且不说,最多只能掩住自己大半个身子,只有全身极力的蜷缩下,才能护住头脚,不时有箭尖在盔甲上探出小头,整面盔甲都有要崩溃的征兆。
就当林峰在使劲往战马身下钻的时候,突然盔甲上的扑扑声消失,林峰心头一喜,是突厥人的箭射光了?赶紧抬起头来,却看见牛六举着两副盔甲挡在了自己身前。
“兄弟!”
“林将军,你再撑起副盔甲,咱俩赶紧走。”
牛六竭力吼着,话音没落,一道利箭就贯穿了盔甲,射中了牛六的小腹,林峰条件反射似的蹦了起来,抓紧牛六要落下的手臂,两人举着三副甲,快速钻进最近的小屋。
箭雨持续了整整一刻钟,外围的骑兵也轮换了两回,整个战场插满了箭矢,逃回去的兵奴又颤栗着回来了,没错,沙钵略光明正大的食言了,可惜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这次依旧是得到全套盔甲者活。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在这个年代,弱者只有被强食的命运,至于夹在两强间的弱者,用生不如死都难以言喻,林峰发誓不管是大隋还是哪个朝代,只要自己活着,就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发生在身边。
和平的年代让林峰拥有一颗仁心,见不惯强者欺负弱小,可是现在的情况,自己不欺负眼前这无辜弱小,就会被一点点蚕食,不忍射杀兵奴,就牵制不住沙钵略的大军,要将那些盔甲留下,就唯有对不起他们了。
盔甲争夺战不停的持续着,当没有了突厥人影子时,丘陵战场就是一片死地,几只不知名的凶鸟在盘旋啄食,可是一旦有兵奴冲向战场,总有一支支利箭从尸堆中飞出,将兵奴也变成战场中的冤魂,然后突厥骑兵的箭雨就跟下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