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城北五十里地的一处平原上矗立着一座大营,李牧率领的两万多赵国骑兵精锐便是在这里扎营。
这一天,一批车队从北方而至,在两千骑兵的护卫下缓缓的驶入了大营之中。
这批车队之中所运载的都是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是李牧从栎阳城之中缴获的,先是运到了义渠人所掌控的地盘之内,如今又运来了赵军大营。
义渠胜就在李牧的身边,看着李牧的表情多少也有些古怪:“李牧,你是不是又打算再烧一次泾阳城?”
李牧看了义渠胜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没兴趣,烧不了。”
说是没兴趣,但如果真的能够烧掉泾阳城的话,其实李牧还真的是会考虑一下。
只不过问题在于如今泾阳城之中可是有着五万多秦军驻守,想要凭借着两万骑兵去攻击一座五万守军的城市,这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义渠胜撇了撇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你还让人运粮到这里来干嘛?”
李牧神情古怪的看了义渠胜一眼,道:“汝这个家伙现在已经把方圆百里只能所有能抢的村落和城邑统统都抢掠一空,但如今都已经不够食用。若是不运粮的话,那么军中哪里来的粮食?”
“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义渠胜摆着手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知道泾阳城攻不破,那么想要绕过泾阳城去攻击咸阳城就更加不可能了,对吧?这样的话,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我可是听说月氏人似乎已经开始组织大军,准备渡过黄河东进了。”
李牧有些意外的看了义渠胜一眼:“汝也知道月氏人的消息?”
义渠胜哈哈大笑,道:“如果没有月氏人和林胡人的帮助,你以为这些年来我们义渠人是怎么在秦国人的严密监视下搞到那些武器的?”
李牧点了点头,道:“难怪汝等义渠人的武器质量如此之差和烧火棍没有什么区别,原来是来自月氏和林胡人,这就难怪了。”
“……”
看着一脸吃瘪表情的义渠胜,李牧不知道为什么就心情大好。
郁闷的义渠胜一脚踢飞了帐篷之中的一粒小石头,然后对着李牧说道:“你今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李牧笑道:“当然不是。根据吾王的命令,汝的义渠国开国大典已经可以准备了。”
“哦?”义渠胜眼睛一亮,脸上的懊恼神情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振奋。
说实话,在这之前义渠胜一直有些担心赵国人会不会遵守诺言,真的让自己成立义渠国。
毕竟现在赵国的兵力可是比义渠人强大太多了,而且没有赵国的支持,义渠国也根本无法抵挡秦国人的进攻。
但是义渠胜又抵挡不住成立一个国家的诱惑,要知道这国家再小那也是一个国家啊,能够率领义渠人复国成功,这可是足以载入史册的成就。
李牧斜了一眼义渠胜,看着义渠胜这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就忍不住出言打击道:“汝的义渠国不过半郡之地,有何得意可言?”
义渠胜哈哈一笑,道:“现在虽然是半个郡,但是以后可以慢慢扩大嘛,不是吗?对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出任我义渠国的相邦?”
李牧嘿了一声,对着义渠胜道:“若是汝有一天麾下能够拥有两万精锐骑兵,或许吾会考虑一下。”
“两万骑兵?”义渠胜满不在乎的一挥手,道:“最多过个五年时间,义渠国会有两万骑兵的。”
“两万衣不蔽体、拿着木弓用着骨头箭、老的老小的小所组成的两万骑兵?”
“这个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这个话题显然是继续不下去了。
李牧又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事物抛向了义渠胜:“接着。”
义渠胜下意识的就接住了这样事物,拿在手里只觉得温温润润的有一种冰凉感,却是一方青色的玉石玺印。
“这是……”义渠胜惊讶的抬头看着李牧。
“自己试试。”李牧拿起手边的印泥,朝着义渠胜示意了一下。
啪的一声,沾上印泥的玺印重重的盖了下去,随后一个印章突然就出现了。
义渠胜眯着眼睛打量着印章里的四个字,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李牧:“……义渠王印。这是大王送给汝,祝贺汝开国的礼物。”
义渠胜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浓郁了,一把抓住手中的玉石玺印是怎么也不肯放手:“很好,实在是太好了。等将来有机会的时候,你一定要替我转告你们大王我对他的谢意。”
李牧点了点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义渠胜一眼,然后道:“汝可以走了。”
义渠胜喜滋滋的笑道:“好,我这就走。”
“不,汝误会了吾的意思。吾的意思是,汝可以率领汝的四千骑兵回归义渠了。”
“啊?”义渠胜愣住了:“难道你们要和秦国人求和了?”
李牧看着义渠胜,十分沉静的说道:“白起就要回来了。”
“白起?”义渠胜身体剧震,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是的,根据刚刚传来的情报,白起即将回归关中,秦赵之间将有一场大战在关中展开。若是汝不希望汝的四千人马在这场大战之中损失殆尽,那么现在便可以离开了。”
义渠胜想了想,摇头道:“赵国是我们义渠人的盟友,我们义渠人没有抛弃盟友的习惯,这一战我们会参加的。”
义渠胜的语气非常坚定。
“这并非抛弃盟友。”李牧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用严肃的目光看着义渠胜:“若是汝将汝的四千人马尽数折损在这一战之中,那么将来谁来保卫汝的义渠国?”
义渠胜呆住了。
足足过了半晌之后,义渠胜一咬牙,道:“好,这一次是我欠你们赵国的,以后我一定会报答回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义渠胜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营帐之外,义渠人集合的号角声开始响起。
李牧看着义渠胜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消失,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看上去既有着一丝朋友离开的不舍,同时还有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