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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求情

    蔡邕是围棋大家,打小跟在他身边,这等简单博弈,蔡文姬早就耳濡目染,所以她第一次弈棋,便把一位有着三年棋龄的老棋奴杀得片甲不留。

    她并不是被逼着去参透这些高雅之士推崇的琴棋书画,只不过行走天下,总要掌握一技之长,即便生活在父亲如此凝重的荫萌之下,她却并不想做养尊处优的娇气女子。

    荀彧带着蔡文姬到最近的一家客店果腹,饭桌之上,蔡文姬狼吞虎咽并不觉得失态,放纵不羁,大约吃的差不多,便开始侃侃而谈,主要是一些棋盘上云巅起手的高超技巧,三言两语,却概括的面面俱到,荀彧受益匪浅。

    很快,桌面便杯盘狼藉,蔡文姬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一副竹简扔给荀彧,轻声笑道:“我爹写的《围棋十论》,送你了!”

    荀彧打开竹简,字迹缥缈难寻,思健功圆,清新刚劲,他笑着打趣道:“这可是蔡邕前辈亲笔所书,千金难得,就这么送给我,不好吧?”

    蔡文姬摇头笑道:“你要想要,我下次再给你偷出几副就是!”

    荀彧哑然,眼前这位妙龄姑娘,看起来不像出自文学世家,更像是山村野姑,桀骜难驯,倒是摆脱了富家小姐矫情的骂名。

    刚刚街头棋局,杀得天昏地暗,让未尝一败的蔡文姬含恨败北,她目光微微凝滞,无语凝噎说道:“如你这般棋力,倒是可以与那虚名高悬的诸葛孔明一较高下了。”

    荀彧轻声说道:“姑娘只是与在下对弈一局便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以偏概全了,孔明先生名满天下,平生自比管仲乐毅,拿在下比孔明先生,实在是萤火比皓月之光,太过于微不足道!”

    蔡文姬扒了一半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名满天下,他还未踏出南阳一步,怎就有这般威名,这么说我蔡文姬不是也可以自称大汉才女了?”

    荀彧笑而不语,蔡文姬在东汉末年那是当之无愧的女子唯才第一人,只不过在这样的时代,但凡沾染上“才子”二字,那性情都是十分高傲的,说的是伦理道德,谈的是秦淮风月,像蔡文姬这般话不择机的,少之又少。

    “蔡姑娘今日怎会来到颍川?”荀彧温雅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蔡文姬犹豫了一下,啧啧道:“我要去江南看看残存的锦绣山河,北方已经被硝烟弥漫了,再无一处可注目远观!”

    荀彧心头一震,很快读出了她心中所想,读书人的志向绝大多数是想成就一番宏图霸业,可也有那么一两个向往着平凡人家的生活和安逸,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份理想,不敢说崇高,但也比成就宏图伟业低俗不到哪去。

    她翻动着明媚的双眼,炯炯有神,皱眉问道:“你在颍川也算有些声明,怎么就对连一面都没见过的诸葛孔明这般推崇,他当真如此厉害?”

    “在你眼中,他或许只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年轻人而已,但在我眼里,他是一种高不可攀的信仰,水镜先生曾在天下扬言,卧龙凤雏得一人可安天下,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蔡文姬不屑道:“那你倒是说说,这天下除了这二人,还有谁可以与之争锋?”

    荀彧轻轻说道:“鬼才郭嘉,精通幻术,视野宽阔,能屈能伸,是生来就不同凡响的人物,至于第四个人,暂时我还没有想到。”

    蔡文姬愕然,这荀彧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将诸葛亮和庞统置于最高地位,甚至从小玩到大的郭嘉也是榜上有名,却唯独将自己贬低到这般程度,原因为何?

    荀彧感慨说道:“人,最难得的是有自知之明,不如就是不如,我荀彧绝不自卖自夸!”

    蔡文姬揉了揉眼睛,问道:“你难道不想战胜他?”

    荀彧摇头笑道:“这辈子都不指望了!”

    蔡文姬缄默,荀文若的事迹她早有耳闻,其在颍川名声极大,影响极广,如今这副姿态,倒是有点像读书人的惺惺作态。

    话到尽头,荀彧与蔡文姬相互作揖告辞,《围棋十论》被蔡文姬当成礼物送给了荀彧,他当然不能白要,本想无偿的给蔡文姬一些银两,以供她路上乘车吃住,但蔡文姬执拗,非说自己是借的,还立下了字据。

    荀彧也不好说什么,临行之前呢喃了几句,遥望马车麟麟而去。

    荀彧与公孙金陵边走边聊,刚入荀府,便有一位下人行色匆匆的前来禀报,“公子,有一位全身裹胁黑衣的奇怪人士求见,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公孙金陵疑惑说道:“全身裹胁黑衣!?这个人是谁,来找你做什么?”

    荀彧笑道:“我哪知道,你暂且回避,我去看看!”

    他大踏步走进书房,那黑衣人浑身上下透着股玄妙,气质有些出尘,荀彧满脸笑意说道:“阁下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黑衣人转头斜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想找荀公子商量一件事,本来早就想来,奈何时机不成熟,难以见面,今日前来叨扰,还请荀公子不要烦倦才是!”

    “来者是客,你光明正大的进荀府应该不是来杀我的,既然阁下有事赐教,文若求之不得!”

    黑衣人冷笑说道:“赐教谈不上,算是做一笔买卖吧,坦白了跟公子说,我姓林,是袁莺的师兄,我师兄妹二人是颜良手下的刀客,与公子为敌实在是身不由己!”

    “这么说我在微波湖险象环生,全是阁下手笔,既然你知道身不由己,又来荀府提起此事,何意啊?”

    黑衣人自知说错了话,却全然没有想要赔礼道歉的意思,依旧神色冷淡,他知道,在读书人面前最忌讳的便是失了分寸。

    他的嗓音依旧十分有磁性:“在下的意思是,我与公子,本来可以成为朋友,却无可奈何的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有一事相求,若你与颜良真到了水火相接的那一天,希望公子手下留情,饶袁莺一命!”